作者:寒夜霜雪
是她睜眼睛的方式不對嗎?
莫心反復睜開眼睛,每次都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屋里。
摸了摸腦殼,上面裹著繃帶,隱隱作痛。
會痛,那肯定不是做夢。
她環(huán)顧四周,再次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除了穿越,她找不到別的理由來解釋……
“來人!”莫心大喊一聲。
很快,走進來兩個丫鬟打扮的人,一身古代裝束,手里端著藥湯熱水,臉上神色欣喜萬分。
“醒啦!大小姐醒啦!”那綠衣丫鬟大喊,“快去叫人給老爺送個信兒!”
紅衣丫鬟放下手中藥碗,轉(zhuǎn)身出去叫人。綠衣丫鬟小步走到床邊,把莫心扶起來,喂她喝藥。
莫心皺了皺眉,還是一口氣把藥喝完。
她尋思自己確實是穿越了,于是佯裝失憶,問了丫鬟一些問題。
她磕破了腦袋,又昏迷了三天三夜,失憶這種無厘頭的理由,倒也竟把丫鬟騙過了。
丫鬟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原來,她現(xiàn)在身處大殷王朝。
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也叫莫心。
她的便宜爹叫莫天誠,可一點都不便宜:
他是江北第一富商,家中錢財數(shù)以億計,前年皇上想打仗,但國庫空虛,就是跟他借的錢。
作為回報,皇上封了她爹一個護國公的爵位,雖無實權(quán),可名頭卻足以讓莫家的生意如日中天了。
要說莫天誠富可敵國,俊朗瀟灑,這還不算奇聞。
奇聞之最,是莫天誠元配難產(chǎn)早逝,膝下只有一女,十五年來卻未續(xù)娶,甚至連個小妾都沒有。
世人們都議論紛紛,他這萬貫家財,等他百年之后要拿給誰繼承?
給女兒嗎?
可他這個獨女,卻不像是這個料:
花錢如流水,掙錢一竅不通,甚至連簡單的加減乘除,學了三年都沒會。莫天誠給她換了十個教書師父,個個不到半月就被她攆走。
有個脾氣硬的先生打了她手心,她竟然把人家胡子燒了,還尋死覓活上吊,差點丟了小命。
莫天誠喪妻之后便把心思全部花在女兒身上,把她當掌上明珠呵護,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生怕她有半點不高興。這事兒過后,索性不再讓她讀書。
原主沒人管教,從此更是囂張跋扈,甚至連皇家的郡主都敢大打出手。
而皇上缺錢,一直在籠絡江北商人,礙于她這護國公老爹的面子,沒給她任何懲罰,甚至要把她賜婚給幼子九皇子。
自視清高的九皇子,對大字不識幾個的原主是不屑一顧的。
奈何他一張俊臉讓原主神魂顛倒。原主每天癡女一般眼巴巴地跟在人馬車后面,在京城傳為笑柄。
莫心聽后干笑兩聲,拼湊了一下,得出結(jié)論:
原主是個不學無術(shù)、令人討厭、驕橫任性還腦子缺筋的主兒。
要不是她這老爹沒有續(xù)弦、亦無子女,估計原主在莫家大宅里活不過三年。
想到自己撿了個便宜爹,莫心竟然生出些快意。
莫心樂得嘴都合不攏,高高興興起身打算去見見自己的便宜爹,尋思著先把金大腿認準了,哄開心了,以后的好日子可是美滋滋的。
莫心越想越得意,接過翠翹遞來的衣服披在身上,拔腿就要出門。
路過鏡子的時候,她不經(jīng)意瞥了一眼鏡中人。
卻看到一個黑丑粗肥的女子。
臥槽,屋里什么時候多出一個人的?!
莫心大駭,以為鏡中有鬼。
她定睛再看,卻發(fā)現(xiàn)——
鏡中的丑女,就是她自己!
“怎么可能……”
莫心摸著自己坑坑洼洼、布滿痘痕的胖臉,剛才的喜悅?cè)粺o蹤。
大餅臉,皮膚黝黑粗糙,眉毛粗亂,一張小口因多天未洗漱,覆滿污垢。
眼睛鼻子倒是挺好看,但一胖毀所有。這兩處精致的地方,被臉上的肥肉擠壓得歪歪扭扭。
而那雙手,也是黑粗短。
身材更是肥碩如豬。
也難怪剛才翠翹說,九皇子為了逃婚,寧愿自壞名聲自毀前途,整日流連于煙花柳巷,和江湖混混稱兄道弟,醉臥街頭。
老天爺,她怎么會這么丑?
不應該啊。
按照翠翹的說法,她爹莫天誠是京城四公子之一,端的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年近四十風采依然不減當年。
而她娘是當年公認的江北第一美人。
就這樣一對人中龍鳳的女兒,竟然丑成這樣?
難不成是翠翹在恭維她爹娘?
莫心回頭看了眼翠翹。
“你說我爹娘都是俊美人物,是真的么?”
翠翹不說話,也不敢看鏡子,只低著頭望著自己的繡花鞋。
莫心嘆了口氣。
原主是有多洪水猛獸,連貼身丫鬟都不敢說實話、也不敢看她的尊容了?
橫豎問不出來,她決定親自找莫天誠鑒定一下。
但是……慢著。
端著這張臉,她可不好意思出門見人。
“翠翹,你去給我拿根針,弄一把皂角,再弄碗牛乳來!
“是,奴婢這就去!”翠翹也不多問小姐要這些東西做什么,如獲大赦般逃之夭夭。
不一陣,翠翹端著東西回來,莫心便連忙接了過去。
用燭火烤了針,權(quán)作消毒,然后莫心把痘痘一顆一顆擠了。之后用皂角水洗了臉,再把牛奶兌水沖淡,敷上一層,十分鐘后用皂角水洗掉。
“有沒有護膚膏之類的?”莫心問翠翹。
翠翹有些驚訝,旋即搖頭:“小姐您從不用這些!
“從不用?”莫心這回總算知道原主皮膚為何如此粗糙。在這干燥風大的京城,若是不用護膚膏,皮膚早晚要開裂。
她深深嘆氣,讓翠翹去買了些回來。
“要最好的那種!”她叮囑。
她一定要變得好看些。要不然再多的錢,端這么一張丑臉、一身肥肉,日子也不開心。
想養(yǎng)小白臉,人家看到她這副尊容,都不一定愿意呢。
接下來三天,莫心每天都認真護膚。
雖然膚色不見變白,但痘痘只剩淡痕,皮膚也光滑了許多,摸上去沒那么辣手了。
同時,也做瑜伽鍛煉,控制飲食。
務必要把這身肥肉減下來。
翠翹和紅玉看著她奇怪的動作,嘖嘖稱奇,又不敢議論。紅玉膽子大些,問她:
“小姐,您在拜神嗎?”
莫心扭動著肥碩的腰肢,氣喘吁吁地回答:“你們小姐我在健身呢!
“啥?”兩個丫鬟面面相覷。
“就是把身上的肥肉減了!
“?這可不行!”紅玉一聽急了眼,“老爺說要把您養(yǎng)得胖胖的,這樣才有福氣。要是您瘦了,大后天老爺回來我們怎么跟老爺交代——”
話沒說完,翠翹立刻捂住紅玉的嘴。
二人對看一眼,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莫心感到不對勁,問:“我爹要把我養(yǎng)胖?”
兩個丫鬟輕輕點頭。
“為啥?他就不擔心我嫁不出去?”莫心愕然。
這個朝代并不是以胖為美的朝代。相反,那些胭脂水粉護膚膏的包裝紙上,畫的仕女都是纖瘦嬌小的。
也就是說,她爹明知胖了不好看,還非要把她養(yǎng)胖?
親爹?
莫心逼視著翠翹。
翠翹只好喏喏道:“這個……是二夫人請來的風水先生說,女兒胖胖,家財萬貫。老爺他就……”
“他就信了?”莫心翻了個大白眼。這爹如此輕信于人,是怎么做成江北首富的?
她想起翠翹說過,莫天誠有個弟弟,身子多病,前年發(fā)高燒五天未退,撒手人寰,留下孤兒寡母,就是二夫人和一對子女。
這位二夫人,一直以莫天誠沒有兒子為由,想把她的親生兒子莫晚秋過繼給莫天誠,以便繼承莫家的財富。
但因為莫晚秋和莫心關(guān)系不好,一見面就打架,這件事情一直沒辦成。
想到這兒,莫心有些奇怪:
按理說,為了過繼成功,二夫人應該巴不得她嫁人遠走高飛?啥蛉似阉B(yǎng)胖,讓她嫁不出去。
這端的是哪門子心思?
莫心想不明白。
聽莫心的語氣很緊,翠翹只得如實回答:“老爺也是怕您守不住財,所以才……”
莫心先是有些郁悶,聽翠翹這么說,立刻玩味出來:她爹怕她守不住財,意思是要把家產(chǎn)給她繼承?
這簡直……
爽歪了。
莫心咽了口唾沫。
事雖如此,可減肥她必須要做。誰不喜歡漂漂亮亮的呢?
她必須去找莫天誠說說。
風水先生的話信不得,這是封建迷信!
又過了一天,莫心正在做面膜,紅玉進來稟道:“小姐,堂小姐來看您了!”
莫心愣了愣,恍然想起“堂小姐”正是二夫人的女兒,她的堂姐莫初夏。
聽說莫初夏和原主關(guān)系不錯,經(jīng)常會做些精致美味的吃食送給原主。
可她們關(guān)系越好,莫心越心虛。
“失憶”這個借口,哄哄兩個丫鬟倒還行,哄騙別人,恐怕會露餡。
莫心想了想說:“讓她先回去。”
沒等翠翹應下,只聽一聲嬌嫩的叫喚:“阿心妹妹,姐姐帶晚秋來看你了!
伴隨著聲音,一位纖柔可人的女子款款而入,身著粉色絲綢錦繡長裙,身后跟著一個丫鬟,手提食盒。
丫環(huán)身后是個年輕公子哥兒,俊俏眉眼,嘴角不高興地垂著,一副老大不樂意的模樣。想必就是莫心的老冤家莫晚秋了。
見到莫心,莫初夏盈盈一笑,命丫鬟把食盒放在桌上,親自打開,把一碗碗好吃的端出來。
莫心看著莫初夏和莫晚秋兄妹倆,不覺有些發(fā)愣。
這等佳人才子,她在現(xiàn)代也沒見過幾個。那些流量明星跟眼前的兩位相比,都遜色至極。
看來翠翹并沒有騙她。
她的爹確實是個美男子,否則莫家的基因不會那么好。
可為什么偏偏她長歪了?
莫心正在心中嘆氣,只聽莫初夏提醒道:
“妹妹,趁熱吃吧!
莫心回過神,一看桌上已經(jīng)放滿了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紅燒豬蹄,醬炒大肉,煙熏火腿,醋溜肥腸,……
滿滿一大桌,足夠四五個人吃的。
而且,每個菜都油膩無比。
這幾天她一直吃素,好久沒有沾肉,按理說看到肉應該胃口大開。
但這些菜實在是肥的不行,她膩得直犯惡心。
“這么多嗎?”她不由嘀咕。
莫初夏捂嘴一笑,說道:“上次姐姐送來,你還嫌少呢。”
莫晚秋冷哼一聲,小聲說了句:“死肥豬!
莫心看著莫初夏,詫異了幾秒鐘,對原主的肥胖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經(jīng)常吃這些東西,不胖才怪。
看來,二夫人一家,是要變著法子讓她長胖。
這邊,莫初夏也在打量著莫心。
莫心臉上的痘痘幾乎消失了,膚色也變白了些,皮膚好像也細膩了不少。
看到這個,莫初夏不由皺了皺眉,旋即換上一副緊張的表情:“妹妹,你的臉怎么這么多印子?痘痘被你擠掉了?”
莫心點頭:“對啊!
“哎呀,你怎么能這么做呢?這東西不能擠掉的,擠了之后會留一輩子疤!這個要用豬油抹了才行!”莫初夏沉痛地說。
莫心笑了笑,沒說話。
豬油?呵,油性皮膚,長痘了涂抹豬油,那不是長得更厲害么?
莫初夏見對方無動于衷,更加著急:“聽姐姐一句勸,要是你這樣下去,遲早要毀容,到時候九皇子更不想理你了,姐姐也幫不了你!”
說到九皇子的時候,莫初夏眼中閃過一絲愛慕的光芒。
莫心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的異樣,心下頓時清楚了:
二夫人一家變著法子讓她長胖變丑,敢情是不想讓她嫁給九皇子。
畢竟九皇子與她的婚約是皇上的旨意,如若她長相不那么駭人,估計九皇子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就了。
只有她丑到慘絕人寰,九皇子才會想盡一切辦法抗婚吧?
而莫家除了她和莫初夏,就沒有別的女兒了。皇上若是還想與莫家聯(lián)姻,人選就只會是莫初夏。
想得可真美啊。
莫心嘖嘖感慨,裝模作樣對莫初夏說:“九皇子?我好想見他。姐姐知道他在哪兒嗎?”
“他不想見你,躲著你呢。姐姐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蹦跸膰@氣,見對方上鉤,她添油加醋道,“妹妹趕緊吃了這些,豬蹄是養(yǎng)顏的。還有,千萬別挑臉上的痘子了,聽見了不?”
莫心說:“這幾天沒胃口!
“沒胃口?你還會沒胃口?”莫晚秋冷哼一聲,“這可是我姐親手做的,你要是不吃,下次就不伺候了!”
莫初夏狠狠瞪了莫晚秋一眼,轉(zhuǎn)頭對莫心道:
“妹妹,你別跟晚秋計較,他就是嘴上厲害,其實心里很關(guān)心你的。”
莫晚秋不配合地“嘁”了一聲。
莫心見狀,故作生氣對莫晚秋道:“你在我房里裝什么裝?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莫晚秋和莫心關(guān)系不好,她必須演一演,以免被懷疑。
同時,她還想借機逐客。
要不然看莫初夏這架勢,是要親眼看她把這一桌肥膩的菜肴吃光,才肯離開。
果然,莫晚秋聽見這話瞪直了眼睛,惡狠狠道:“你以為我想看見你?”
“你不想看我為啥還盯著我?怎么,被我迷住了?”
“笑話,我瞎了眼才看你這死肥婆——”
話沒說出口,莫晚秋被莫初夏拉扯住,往外面拖。
“妹妹,沒什么事我們先走了!蹦跸牟煌,“你要把豬蹄吃完才有效,記住了哦!
“嗯,我記住了!蹦慕屑t玉送客。
望著那姐弟倆遠去,莫心把大魚大肉放回食盒,吩咐翠翹:“這些東西,送給府外的叫花子吧!
翠翹疑惑地望了一眼莫心:“小姐,您不是最喜歡吃堂小姐做的菜嗎?平時您都是吃的一口不剩呢!
還有,這送給叫花子是什么操作?
平日里小姐最討厭的就是叫花子,恨他們要飯擋了她的道,還風言風語說她壞話。
小姐出門遇見叫花子都是讓小廝踢開的。
怎么今天大發(fā)慈悲了?
“我要減肥!蹦恼f著,正欲起身運動。看翠翹沒動靜,她問,“怎么了?”
翠翹猶豫著問道:“這些叫花子老是說您壞話,您不生氣了嗎?”
“說我什么壞話?”莫心哭笑不得。連叫花子都討厭原主,原主這是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了嗎?
聽到莫心這么問,翠翹沒敢回答。倒是剛進來的紅玉直率地說:“小姐,他們說您不是老爺親生的呢!”
“你住嘴!”翠翹想阻止紅玉。
不等她話出口,紅玉一臉氣憤地說:
“早上我出去給小姐買還顏膏,門口那幾個叫花子在那兒叨叨,說夫人嫁給老爺不到七個月,就生下了小姐!他們還說小姐是野種,這是什么話嘛!我氣得喊看門婆子拿水潑他們——”
“別說了!”翠翹趕緊捂住紅玉的嘴。
莫心神色一變。
外面?zhèn)髀勗鞑皇悄煺\親生的?
這么細細想來,確實有可能。
她長得那么丑,而她老爹那么帥——等等,她還不能完全確定,得去親眼看看才行。
“我爹什么時候回來?”莫心問。
兩個丫鬟正在拉扯,聽到這句問話,都停了下來。
翠翹吱吱唔唔說不出。
紅玉皺眉道:“老爺怕是半個月回不來了!
“半個月?為啥?你們之前不是告訴我,他過幾天就回來了嗎?”莫心端起茶杯。
“是因為……”紅玉猶豫了一陣,豁出去般說道,“二公主想要嫁給老爺!”
“什么?”莫心一口茶噴了出來。
翠翹忙不迭給她擦嘴。
“老爺這幾天在公主府呢。”紅玉聲音越來越小,“老爺剛才派人回來傳信兒,說是過幾天要陪公主去楓山行宮散散心,這一去可不得半個月嘛……”
“這……”莫心說不出話來。
她爹快四十歲,二公主怎么想不開要嫁給一個老男人呢?
她爹確實有錢,還帥,但是,人家是公主啊,想嫁什么男人沒有?
她心里像貓撓似的好奇得緊,正欲八卦,紅玉一語點醒了她:“小姐,奴婢看這件事恐怕對您不好。要是公主為老爺生下一兒半女,老爺還會對您那么好嗎?何況人家都說——”
翠翹怕莫心不高興,趕緊打斷紅玉:“你別胡說,老爺寵小姐,那可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
“紅玉說得對!蹦拿夹囊话櫍械郊t玉的擔憂很有道理。
公主要是給莫天誠生了個兒子,莫家的家產(chǎn)豈不就等同于皇家的了嗎?
皇上這小算盤打得挺響的。
而她莫心,很可能分不到什么東西。
雖說這些錢也不是她的,但眼看到手的金山銀山被別人拿去,總歸有些不爽。
她是個普通人,也有私心。
“你繼續(xù)說!蹦恼f道。
紅玉便繼續(xù)道:“況且人家都說,世上的后娘都是一般毒辣,要是公主嫁進咱府,肯定要修理小姐您!”
翠翹聽了也是一臉憂愁,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對了,您大前年出門撞見二公主,恰好都戴了南海夜明珠的簪子。您那顆珠子比公主的大,公主好像挺不高興的……”
說到這兒,主仆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原主曾讓公主那么不痛快,這小鞋看來是穿定了。
莫心問:“婚約定了沒?”
“這個沒有。聘禮都還沒下呢!奔t玉回答。
“這樣我們還有機會!蹦乃闪丝跉猓拔业孟朕k法讓我爹回心轉(zhuǎn)意。”
紅玉和翠翹對看一眼,拼命點頭。
要是小姐失寵了,她們倆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而且,她們從小陪伴小姐長大,小姐對外人很兇,對她們可是護著的,好吃的好用的,都和她們分享。
有次二人不小心碰了濮陽郡主的愛馬,即將被掌嘴八十,小姐氣不過和郡主扭打,還因此受了傷。
為了這份情義,她們自然要想辦法保住小姐的地位。
“小姐,奴婢覺得可以這樣!贝渎N膽子小,但主意挺多,“您去老爺跟前提起夫人,老爺顧念夫人,說不定會推辭了婚事。”
“這主意不錯。”莫心點頭。喪偶十五年未再續(xù)弦,可見莫天誠對原配感情至深。
“但是我要到哪兒去找我爹?直接去二公主府?”
“這肯定不行!奔t玉生氣道,“上次奴婢去公主府給老爺送信,公主府的下人就很不樂意。第二次去的時候,他們直接把奴婢趕出來了。他們還說公主有令,要是小姐您親自去,就要把您打回來!”
莫心摸摸下巴:“這么囂張?”
“皇上最寵的女兒就是二公主。在京城,二公主可是跟您齊名的——”
紅玉沒說下去。
莫心大概明白了。二公主,是和原主一樣不好惹的人。
“我爹總會有出公主府的時候吧?”她嘆息。
“這……”二人面面相覷。
看二人的表情,莫心懂了。她這便宜爹是樂不思蜀了。
翠翹想了想說:“老爺過幾日會陪二公主出去游玩,不如我們等到他們出府——”
“這怎么行!”紅玉著急道,“這件事可不能拖,要是老爺經(jīng)不住二公主甜言蜜語,把聘禮給下了,那就什么都晚了!”
翠翹沒再說話。
確實,下了聘禮就等于婚事定了。老爺雖然富甲一方,可畢竟士農(nóng)工商,商人地位是最末等,事事都要看皇上的臉色。
婚事若是定下來,老爺想退也不敢退啊。
莫心嘆了口氣,僥幸地問道:“你們不是說我爹娘伉儷情深嗎?我爹那么多年沒娶,怕也不會輕易娶二公主吧?”
紅玉跟著嘆了口氣,搖頭:“小姐,您不記得了嗎?二公主可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大美人呀!老爺他——”
話沒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三人止住對話,翠翹過去開門。
只見一個小廝往翠翹手里塞了張請?zhí),說道:“明天湛王府辦賞花宴,王妃請小姐去呢。這是湛王府送來的請?zhí)!?br />
翠翹賞了小廝幾塊銅板,關(guān)門回屋,把原話給莫心說了,又把請?zhí)f給紅玉。
小姐大字不識幾個,平日里書信都是紅玉代為讀寫。
令翠翹沒想到的是,這回小姐竟然親手接過請?zhí),輕聲念起來:
“莫氏大小姐親啟。于望春之月,花臺之下,高朋云集,佳人滿座,……”
這邊搖頭晃腦念著,那邊兩個丫鬟面面相覷:小姐這一失憶,怎么反倒識字了?
莫心念完,看到二人驚詫的表情,突然想起原主是不識字的。
她剛才的行為要怎么解釋?
她想了一會兒,覺得沒法解釋,索性不理會,指著請?zhí)f道:
“我看信里的意思,是要宴請所有皇子公主和京城名媛?”
翠翹解釋道:“是的,湛王府的櫻花天下聞名,每年王妃都會邀請皇子公主們?nèi)ジ皶!?br />
“這就好辦了!”莫心一拍大腿,“二公主肯定也會去,而且很可能帶著我爹去。這樣我就能見著他了!”
三人皆是面露喜色。
想著不能在這么重要的宴會上,給那便宜老爹丟臉——
畢竟她還有事求他呢。
于是這些天她認真漱口,吃得清淡,勉強把原主因為重口味而弄出的一身蒜味兒給壓了下去。
但她還是不放心,昨晚沒吃飯,又飲了少量清腸露,打算今早把肚子里的垃圾排空,返到嘴里的味道就自然沒了。
上了三次廁所之后,她渾身舒暢,放了幾朵鮮花在嘴里嚼著,又讓翠翹給她好好沐浴一番。
雖然樣子不好看,但氣味必須清新。
翠翹和紅玉從未見過自家小姐如此注意個人形象,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這畢竟是好事。
小姐摔了這一腦子,反倒把壞習慣和壞脾氣一并摔沒了。
一切準備完畢,已是中午。
莫心梳了個簡單的墜馬髻,用一根深綠綢帶固定,看上去樸素不浮夸。
身上著一套深綠和青色混搭的襦裙。襦裙系在胸口,沒有束腰,恰好能遮掩她的水桶腰。
臉和手有些黑,多半是曬的。
因為她曬不到太陽的地方,比如胸口,是雪白的,而且膚質(zhì)很好。
她問翠翹原主是不是喜歡曬太陽,翠翹表示是堂小姐說過“曬太陽能讓臉型更美,九皇子會更喜歡”,于是原主天天搬個板凳到院里坐著,向日葵似的跟著太陽轉(zhuǎn)。
莫心不禁開始懷疑原主的智商。
單戀中的女人,都是智障吧?
為了讓黑臉黑手和雪白的脖子胸口更協(xié)調(diào),莫心擦了不少粉。
打扮好之后,對著鏡子一看,她愣住了。
一胖毀所有,一白遮百丑。
真理。
雖然她依然胖得沒眼看,但現(xiàn)在白白嫩嫩的,像個削了皮的水水的梨子,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看來原主的底子也不賴,只是被別人的惡意和自身的愚蠢所糟蹋了。
這讓莫心瘦下來的決心更強烈。
梳妝完畢,翠翹和紅玉簇擁著莫心出門。
門口停了兩輛馬車。莫心有些奇怪,問翠翹:“我們仨要分開坐嗎?”
翠翹說:“不是的,我們和小姐坐一輛,另一輛是堂小姐和堂少爺?shù)!?br />
“他們也去嗎?”
“二夫人和湛王妃是手帕交,這二位自然是要去的!奔t玉有些不屑地說。
就在這時,莫初夏和莫晚秋走出府門。
這兩人看見莫心,都有些詫異。
莫初夏眼角流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快步走到莫心面前,拉起她的手問:“妹妹怎么不穿姐姐送你那條七彩百褶裙?”
“唉,我也想穿,但是弄臟了,洗了!蹦墓首魍锵У。
事實上,那條裙子并沒有弄臟。
今早翠翹拿出來給她換,她拒絕了。這條裙子綜合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造型浮夸,顏色辣眼,穿在她身上,就像個七彩大冬瓜。
而本朝以素色為貴,看看莫初夏和莫晚秋穿的,一個是淺粉白底冰綃紗裙,靜如櫻花;一個是天青暗紋圓領長袍,文質(zhì)彬彬。
這樣看上去才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
而那條百褶裙,穿上去就像個村口搭臺唱戲的,還是丑角的那種。
莫心一番話,讓莫初夏無話可說。她總不能讓人家穿臟了的裙子吧?
莫初夏不高興,莫晚秋卻是有些看呆了。
他盯著莫心看了好一陣,嘴角往下扯了扯,暗罵一聲“死肥婆”,撩開車簾就上了馬車。
莫初夏看在眼里,有些不愉快,但也不好說什么。
她上車之后,問弟弟:“這肥豬,今天怎么變好看了?”
“好看?我可不覺得!蹦砬锢湫Γ劬ν嚧巴饽牡姆较蝾┝祟。
莫初夏咬咬嘴唇:“不行,九皇子今天也會去。要是他看到……”
“你怕什么?她再脫胎換骨,也不過是頭肥豬!蹦砬锖敛辉谝狻
莫初夏沒再說話。
她望向自己的手。纖細的手指上,似乎沾了些肉色的粉末……
那邊,莫心和兩位丫鬟也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駛向湛王府。
莫心坐在車中,心情不禁有些緊張。
她就要見到她的便宜爹——那位傳說中的京城四公子。
快四十的老男人了,依然占著這令少女遐想聯(lián)翩的名頭。
這老爹,到底有多帥?
約莫兩柱香時間,馬車到了王府門口。
湛王是皇上的長子,年方二十八,幾年前的戰(zhàn)爭中立下汗馬功勞,被封為王。
但他的母親只是位宮女,因此注定與皇位無緣。
據(jù)說他自己也并不想當皇帝,只愿大隱隱于市,與花鳥為伴。
為了避開皇位爭斗的漩渦,他交出兵權(quán),不參與朝政,終日于王府種花養(yǎng)鳥。王府后山那片聞名天下的櫻花林,就是他這些年的心血。
因他不拉幫結(jié)派,與誰都談得來,故人緣極好。
每年四月中旬,櫻花盛開之際,諸位皇子公主及京城名媛公子,都會接受他的邀請,聚集于此,賞花交友。
此時,王府門口已經(jīng)是車水馬龍,身穿華服的貴人們互相寒暄著,一道走進王府大門。
莫心的馬車在路邊停下。
紅玉先下了車,把莫心接下來。
莫心望了望四周衣著華貴、風度非凡的人們,不禁暗嘆自己低調(diào)打扮的決定是正確的。
就在她張望之際,幾個華衣公子哥兒圍了上來,臉上帶著譏誚神色。
“喲,這不是小豬的馬車嗎?”有人笑道。
“他們是誰?”莫心感到不妙,壓低聲音問紅玉。
紅玉抬頭一看,臉色有些緊張:“是相國的公子,越國公的長孫,淮安侯的世子,……”
紅玉還沒報完名兒,幾個男子走近了。
莫心催促:“身份什么的無所謂,我和他們啥關(guān)系?”
紅玉抓緊時間說道:“他們都是小姐之前打過的人,世子臉上那道疤就是您抓的。您還差點把相國公子踢得斷子絕孫……”
莫心不禁虎軀一震。
原主的戰(zhàn)斗力這么彪悍的嗎?能把這幾個大男人打傷,有點夸張啊……
接下來的景象讓她不得不信:
幾個男子沒敢靠近,在離她三米遠處站住了,人人臉上帶著警惕,像是怕她突然出手揍人。
當然,不是他們打不過她,而是他們不敢真打。
畢竟,這是皇上指名的九皇子妃。
看到莫心的一瞬間,幾個公子哥兒突然愣住了。
沉默了幾秒鐘,有人揉了揉眼睛,滿臉不可思議:“這是小豬嗎?”
另一人喊道:“九殿下,快來看你的小媳婦!”
莫心聽到這三個字,心中一驚。
他們說的是九皇子慕容緯?
原主的準丈夫?
莫心朝遠處看去。
只見眾人讓開一條道,一位白衣玉帶、身材挺拔的男子走了過來。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男子有些不高興,眉頭蹙起,桃花眼往莫心這邊一瞟。
莫心的呼吸頓時凝住了!
這是什么人神共憤的絕世美顏?
瞧這挺拔的鼻梁,玉石般棱廓分明又微微柔和的臉廓,微蹙的眉眼能把人的魂兒勾走,加上俾睨眾生的氣質(zhì)——
這個人簡直會發(fā)光好嗎!
難怪原主失去所有智商,成了花癡。
換成她莫心,她也花癡。
怔怔看了一陣,莫心突然感到,慕容緯看她的眼神充滿厭惡,仿佛在看一團垃圾。
但這厭惡的背后,又仿佛有些驚訝。
“你的小妻子變漂亮了,九殿下!庇腥碎_玩笑道。
“漂亮?”慕容緯從容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玉扳指,冷笑,“只是沒原來那么丑罷了!
莫心怔了怔。
早聽說慕容緯對原主十分討厭。可沒想到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能讓他當眾說她丑。
莫心有些不愉快。
同樣不愉快的還有莫初夏。
九殿下竟然說這肥豬“沒原來那么丑”?!
意思是,九殿下能接受這肥豬的長相了?
莫初夏忍不住下車,步履盈盈朝莫心這邊走來。
“喲,初夏妹妹!庇腥私械馈
幾個男人的臉色立刻柔和下來,紛紛與她問好。只有慕容緯依然是一副冷淡模樣。直到莫初夏向他請安,他才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莫心不禁嘖嘖,這個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
莫初夏打完招呼,走到莫心身邊,表情變得關(guān)切,突然牽起莫心的手說道:
“妹妹,你怎么出這么多汗?”
“馬車里有點熱。”莫心直言。
可能是脂肪太厚的緣故,路上她一直在出汗,只得不停地補妝,以免粉底掉了,露出黑黢黢的臉蛋。
臉是黑的,胸口是白的,這對比……就很尷尬了。
莫初夏一副心疼的樣子:“妹妹受累了!
看到莫初夏抬起的手,莫心直覺地感到大事不妙。
果然,在幾個男人的注視下,莫初夏掏出手絹,往她額頭上擦去。
莫心忽然之間向右錯開了一步,驚喜的叫道,“姐姐你看,好大一條菜青蟲!”
莫初夏聞言立馬色變,驚慌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卻沒想到她身后剛好有一塊突起的石頭,莫初夏一腳踩在上邊,整個人都向一邊栽了過去。
“啊!”
莫心只是想轉(zhuǎn)移一下莫初夏的注意力,卻沒想到歪打正著,老天替自己教育了她一番,對面目瞪口呆的幾個男人眼下也反應過來,連忙疾步走過來。
“初夏妹妹,你怎么樣?”
莫初夏非常狼狽,裙擺被石頭劃破了一道口子,身上也沾上了不少草葉,腳踝好像也受了傷,正在隱隱作痛。
“姐姐!”莫心也裝作擔心的撲了上去,“你沒事吧。”
趁著這會兒所有人都手忙腳亂的功夫,莫心已經(jīng)將自己頭上掛著的汗珠用手帕小心的擦了去,現(xiàn)在莫初夏就算還有心情陷害莫心,也是沒辦法下手了。
莫初夏勉強的笑了笑,“我沒事,勞煩各位擔心了!
慕容緯撐著莫初夏的手臂,將她帶了起來準備送回馬車上稍作整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莫初夏整個人看上去像是靠在了慕容緯身上一樣,這小鳥依人的姿態(tài),倒還算羨煞旁人。
莫心站在原地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撇了撇嘴。
渣男賤女。
莫心吩咐了紅玉幫著莫初夏整理衣服,自己則開始在府中閑逛,湛王府很大,莫心沿著王府中的幽徑一邊走一邊欣賞正是時節(jié)的櫻花,不知不覺之間竟然越走越偏,等到莫心終于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道走到了哪個僻靜地方。
不遠處有一所小筑,清幽僻靜,莫心走的累了,在小筑前面的亭子坐了下來,正當她歇息的時候,身旁的石桌上卻忽然傳來了杯盤碰撞聲,莫心順著剛放在桌上的茶壺向上看,入眼的就是一只精瘦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
“姑娘何以至此?”
要了命了,莫心心想到。
不怪這原主見了慕容緯就掏心掏肺卯足了勁兒倒貼,眼下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時代,若說慕容緯是極品,自己面前這個男人就是天仙。
面龐清冷,氣質(zhì)絕然,一舉一動好像都帶著仙氣,最吸引人的就是那雙好像寶石一樣的眼睛,漂亮的讓人說不出話。
莫心張了張嘴,才道,“你是誰?”
那人輕笑一聲,“姑娘先回答我,我便回答你!
莫心怔了一下,才想起是自己七拐八拐進了別人的地界里,于情于理都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號才是。
“我叫莫心!彼溃澳煺\的女兒!
“還當是誰,原來是莫大小姐,久聞遠名!睂γ婺侨松ひ舻统粒趾寐,但是這話卻一點沒讓莫心覺得舒心。
莫大小姐什么名聲?
又黑又胖又挫又矮,見到慕容緯就會倒貼的花癡,簡而言之就是廢物一個,若是這般的名聲,倒是不提也罷。
“這里是湛王府!蹦腥颂崞鸩鑹靥婺恼辶艘槐,“莫姑娘一路走來也累了罷,喝口茶!
遲鈍如斯的莫心終于反應過來,這里是湛王府,那眼下這般十分悠閑的用主人公的身份邀她喝茶的人還會有誰!
“原來是湛王!蹦倪B忙站起來行了個禮,“失禮了。”
“無礙。”湛王放下杯子,“莫姑娘和傳聞中好像不太一樣。”
莫心臉上僵了僵,尷尬的陪著笑了笑。這湛王生的是真好看,可是氣勢壓迫在這里,莫心滿腦子只想逃走。
“本王才剛見過你父親!闭客醯,“正和二公主一同賞花,算一算,你們父女也是很久沒見了吧!
莫心愣了一下,“是,是啊!
湛王笑了笑,沖著一個方向指了指,“他們在那邊,快些去吧!
莫心一直走到再也看不見那個亭子了,才敢回頭看一看,這湛王和慕容緯那些囂張跋扈的皇家子弟還真是不一樣,剛才湛王定是看出了自己的不自在,才隨便尋了個借口放自己離開的。
自從來到了這個朝代,除了自己的兩個丫鬟,湛王還是頭一個讓她覺得好的人。
越往深處走,櫻花開的越是好看,層層疊疊間,莫心看見了兩個相互依偎的人影,一個高大沉穩(wěn),一個小鳥依人,她在暗處仔細的辨認了一下面目估計了下歲數(shù)。
眼前這兩個人怕就是自己的親爹莫天誠和當今二公主了。
“小姐!”
莫心被嚇了一跳,她回頭看過去,是跑的氣喘吁吁的紅玉。
“小姐,你怎么走了這么遠啊!
兩人的動靜引起了花叢中兩個人的注意,莫心也終于得到機會來直面一下自己的親爹。
“心兒!蹦煺\大步走過來,“來了怎么也不打個招呼?”
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莫天誠在看見莫心的第一時間就放開了二公主挽著自己的胳膊,二公主的臉色瞬間就臭了起來。
莫心抿了抿嘴唇,不知道應該怎么解釋,自己是應該說怕打擾你給我找后娘的時間,還是應該說我不確定面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爹。
“莫心來了啊!倍鞑桓始拍,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莫心,眼中帶著鄙夷,“你爹在我這兒待的這段日子可沒少念叨你,看來你把你自己照顧的也還算可以,還是和以前一樣富態(tài)啊。”
莫心干巴巴笑了笑,“是啊,二公主的身段真好,若不是我爹站在你身邊,來陣風都怕把你吹倒了。”
二公主表情一僵,沒了話說,緊貼著莫天誠的身子倒是離得遠了些。
面對兩人之間的明爭暗斗,莫天誠就像是沒聽見一樣,他若無其事的摸了摸莫心的頭,“怎么瘦了,是不是沒吃好,等爹回家?guī)闳コ院贸缘!?br />
莫心有些無語,完全不想在胖瘦這個問題上多做文章,有氣無力道,“爹,不用回家了,宴會要開始了,我們還是先過去吧!
宴會開始的地方在一處湖畔旁邊,宴席的桌椅圍著湖繞了整整一圈,岸邊坐落著一棵又一棵的櫻花樹,落花配上流水,鶯飛草長,好一副美景。
饒是剛來到這里一身瑣事的莫心,看到眼前這樣的如畫美景,心情也愉悅了不少,她坐在了莫天誠和慕容慧的下座上,安安靜靜的等待著宴會的開始。
宴會由湛王府主辦,坐在主位上的自然就是湛王慕容慎,他身著繡著暗紋的袍子,不顯山不露水,卻依然氣度非凡。
“心兒,這就是湛王!蹦煺\忽然湊近了些在莫心耳畔低語道,“他是爹的摯交,若是以后遇上了什么難事,找他也是一樣的。”
莫心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心中卻充滿了疑惑,這原主每天除了吃吃睡睡看男人之外好像也什么都不懂,如今莫天誠對這樣的廢柴說這些話真的有用嗎?
湖里靠著眾人的一側(cè),紛紛用花枝樹葉圈出了一條小徑,而遙遙坐著的慕容慎,手里正捏著一直雕工精美的杯子。
莫心看看那,看看這,腦子忽然靈光了起來。
眼前這個架勢,不就是課本上學過古代文人常玩的流觴曲水局嗎?
她嘴角抽了抽,難道來到這個時代,還要先學一下四書五經(jīng)不成。
“各位!蹦饺萆骼事暤,“在座的各位賢士能光臨此地,本王倍感榮幸,不如我們以這流水做局,來吟詩作對賦雅興,如何?”
席上一片叫好聲,慕容慎笑了笑,也不再多話,俯身將手中的杯子放進了湖中,杯子沿著花枝圍出來的小徑搖搖晃晃,最終停在了不知道是誰家公子那兒。
莫心捏了捏拳頭,心里直打鼓,她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卻沒想到直接對上了莫初夏的眼睛,莫初夏不久前那件劃壞的衣裳已經(jīng)換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淺綠色的素雅羅裙,映襯的她膚若凝脂,讓人好不心生憐惜。
莫初夏微微頷首,沖著莫心笑了笑,莫心亦如是,但是她已經(jīng)感覺到了不對勁,莫初夏這人心里一定揣著針對自己的壞主意,這姐妹二人可并不像旁人看上去那么和諧友愛。
杯子轉(zhuǎn)著轉(zhuǎn)著,落在了莫初夏面前不動了。
莫初夏微微一怔,低下頭含羞帶怯的笑了笑,這副小女人的姿態(tài)落在了那些公子哥眼里,倒真是我見猶憐。
莫初夏微微挺直背脊,“小女獻丑了!
她伸手拿起桌上擱置好的毛筆,信手在宣紙上寫了一會兒,然后將宣紙遞給了身后的侍從,侍從緊趕幾步,將莫初夏的作品轉(zhuǎn)交給了慕容慎,慕容慎兀自子看了一會兒,忽而出聲贊嘆道,“好詩!”
慕容慎將莫初夏作的詩放在席間傳閱,只見薄薄一張宣紙上寫著幾行娟秀的小字。
桐露群花落,澄空不勝扶。
桂花容鬼怪,石鼎復何如。
就在席間終眾人欣賞贊嘆的時候,慕容慎忽然出聲問道,“敢問姑娘,這詩的寓意為何?”
莫初夏臉頰微紅,“這詩寫的是一個初字,小女名叫莫初夏,名中剛好嵌了個初字罷了!
莫初夏這風頭出的可真完美。
莫心坐在一旁默默的看著,放在現(xiàn)代里,莫初夏這幅作態(tài)就是赤裸裸的綠茶婊,將自己名字不甚故意的告訴給了所有人,又裝作一副順理成章的樣子。
哇。莫心贊嘆道,真是好手法。
莫初夏掀起的這一番熱潮終于過去,她將杯子扔回了小徑中,這杯子隨著水上蕩起的波紋一起一伏,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落在了莫心面前停下了,饒是這水面波紋未停,這杯子竟然神奇的定在她面前上下浮動,然而就是不肯再往前動一點。
怪哉。
莫心心底充斥著無限的點點點,最終卻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從水里撈起了這杯子。
“哦?”慕容慎笑了笑,“這杯子還真會挑人,接連選了兩個莫家的小姐。”
莫心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笑了笑。
坐在另一邊的莫初夏卻惡狠狠的捏緊了拳頭,這湛王怎么會認識莫心,喃道自己竟然是晚了一步嗎?
莫心坐回桌前,毛筆停在了宣紙上方幾寸之處,但是卻是再也落不下。
場上已經(jīng)響起了竊竊私語聲,莫心甚至聽到了今天之前碰見的那幾個公子哥的交談。
有人說,“她哪里會懂這些東西!
還有人說,“不過是個借著自己親爹才能來的死肥婆,還作詩呢?”
最后是慕容緯的一聲嗤笑。
莫心捏著筆桿的手緊了緊,牙關(guān)緊咬,忽然之間動了筆,刷刷刷毫無停頓。
是,他們說得不錯,莫心的確什么都不會,若是那原主此時此刻還坐在這里,就怕真的被你們恥笑了去,但是如今坐在這里的是來自現(xiàn)代的莫心,高考語文六十四篇她可是背得滾瓜爛熟,如今別說是考作詩,就算考的是八股文,她莫心也可以對答如流!
一首詩默寫完畢,莫心將毛筆擱置在桌子上,將宣紙交給了身后的侍從,慕容慎接過來之后,眼前一亮,竟是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贊嘆道,“莫家果真是出才女,這詩真是極品!”
莫紙上落著四行字。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莫心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平和的接收著身邊人遞過來的或是驚詫或是贊善的眼神,心里默默的念著,王維先生,借用你的詩,還真是對不起您老人家了。
剛才場上以為莫心寫不出來的竊竊私語聲已經(jīng)轉(zhuǎn)變?yōu)榱艘黄澷p,這結(jié)果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笑話,被編寫進語文教材的詩篇個個都是上佳作品,對付你們這幫隨手寫的詩還不是輕輕松松?
莫心捏著手心里的杯子,忽然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這杯子基座上怎么還有一根線?
趁著所有人都被她剛才那篇詩吸引注意力的功夫,莫心迅速低頭將杯子上的玄機看了個明白,這杯子上牽著一根幾乎透明的細線,若是不靠近自己辨別,根本看不出來。
莫心氣笑了,她說這杯子怎么不偏不倚落在自己面前,原來是被人動了手腳。
莫心不動聲色,將杯子上的細線斬斷,余光向著不遠處坐著的莫初夏看過去,莫初夏正臉色陰沉,不知道在和自己身后的丫鬟在說些什么。
看她那個臉色,莫心恨不得仰天長笑以解心頭的憤懣之氣。
宣紙傳閱到慕容緯手上,他看向莫心的眼神愈發(fā)復雜,和先前那些厭惡有所不同,這眼神莫心沒看到,卻反而被莫初夏看見了。
流觴曲水局結(jié)束后,湛王府召開宴會,莫心對著一桌子的美食表情僵硬。
天老爺,她可是在減肥啊。
舟車勞頓了一天,說不餓是不可能的,莫心顫顫巍巍的拿起了筷子,將盤中做裝飾的青菜蔬果全吃掉了,莫心看了看別人大快朵頤的樣子,只能當是自己真的吃到嘴里了。
莫心撂下筷子不久,身旁就響起了莫初夏柔柔弱弱的聲音。
“妹妹吃好了?”莫初夏笑盈盈的看著她,完全不像是會背地里使壞的樣子。
莫心抬起頭,“姐姐有事嗎?”
莫初夏定定的看著她,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莫心和以前那里不一樣了。
“坐的有些乏了!蹦跸男Φ,“我看妹妹也吃完了,不如陪我走一走吧!
晚宴開始時候便已是黃昏時分,現(xiàn)在天色漸晚,視線就不免的有些模糊,莫心跟著莫初夏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處就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莫心摸不清楚她到底想要搞什么名堂,只能默默的隨著走。
“欸?”莫初夏輕輕叫了一聲,“你看,那邊是不是有河燈?”
莫心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哪里?”
話音未落,莫初夏已經(jīng)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你看啊,就在那里…。。!”
莫心還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莫初夏就一腳踩在了小路石頭凸起的部分,身子一歪就摔進了湖里,濺起的湖水濺了莫心一身,直接打透了半邊衣服,莫心勉強擦了一把臉,才搞明白大致的情況。
莫初夏掉水里了?
“救命!救命!”莫初夏在水里拼命的撲騰,“救救……”
莫初夏的叫聲引來了不少人,本來偏僻的地方在這一求救聲之后來了不少人,這當中有會水的直接跳下湖水將莫初夏撈了上來。
莫初夏渾身濕透,神情恍惚,看了看周圍的人,就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當真干脆。
莫心站在原地頗有些不知所措,剛要搭把手想要將莫初夏送回去,卻直接被身后一道力量推了個踉蹌。
“狠毒的女人!不要碰我家小姐!”
莫心向前踉蹌了一下才將將穩(wěn)住身體,她回頭望過去,來人氣喘吁吁,一臉的義憤填膺,她仔細認了一下,這好像就是剛剛一直站在莫初夏身后,和她交頭接耳的那個丫鬟。
“行了!”匆匆趕來的慕容緯呵斥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她將我家小姐推下去的!”那丫鬟怒氣沖沖道,“我親眼看見的!”
莫心滿腦子的疑問都快要溢出來。
我推了你家小姐我都不知道呢,這天色暗成這樣,這人到底怎么看見的?
莫晚秋這時也匆匆趕到,恰好聽見了這丫鬟的最后一句話,抬起手指著莫心的鼻子就開始罵道,“你這人心腸好歹毒,我姐姐平日待你不薄,那你卻存著要害她的心思,真是恩將仇報!”
莫心耳邊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里面夾雜著的聲音就算她沒聽清也能猜得到,無非就是白眼狼,最毒婦人心一類罷了。
她心生惱火,抬手將莫晚秋的手臂狠狠的推向一邊,回擊道,“你一個剛到的看見什么了就說是我干的?是不是天降大雨久逢干旱也要說是我施法作祟。
莫心伶牙俐齒彼得莫晚秋無話可說,莫晚秋只覺得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惱羞成怒之下居然伸手推了莫心一把。
莫心一時不察,整個人傾倒向湖面,忽然墜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耳邊呼呼的風聲停止,莫心睜開眼,摟著自己的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莫天誠。
“沒事吧,心兒!蹦煺\摸了摸莫心的頭頂溫柔道。
莫心搖了搖頭,有些驚魂未定。
莫天誠嚴厲的眼光似有似無的瞟過了站在一旁的莫晚秋,莫晚秋低頭回避過了他的目光。
當務之急還是先救人,眾人七手八腳的將莫初夏送去了醫(yī)館,莫初夏沒有什么大事,只是開春湖面剛剛解凍,湖水寒涼,導致她染了風寒。
門外進來了一名藥童,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風寒藥進了房間。
莫心瞇起眼睛,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些事情怎么能就這么巧?莫初夏失足落水,身后就有個丫鬟來做目擊證人,莫初夏才剛剛被送到醫(yī)館來,藥童就立馬送上來剛煎好的風寒藥。
“咳…咳咳……”病床上的莫初夏醒了過來,慕容緯接過藥碗,“莫姑娘,你染了風寒,喝點藥吧!
莫初夏臉色酡紅,也不知是病的還是羞的,接過來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喝著藥湯。
“莫姑娘!蹦饺菥曈珠_口道,“剛剛你落水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初夏立馬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站的好好的,就突然往湖里面摔過去了……”
一直跟在眾人身后默默不作聲的丫鬟此時又叫了起來,指著莫心說道“我眼睜睜看著她推我們家小姐下去的,她就是嫉妒我們家小姐……”
“玲兒!”莫初夏直接打斷了她,又看了莫心一眼,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相信…我相信妹妹不是這樣的人!
說了相信,卻并沒有反駁。
莫心在心里冷冷的笑了兩聲,這主仆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的倒還真是默契。
“一定是我自己沒站穩(wěn)!蹦跸募鼻械溃笆前,妹妹!
她演的非常像,若還是那原來的原主,指不定就信了她這些鬼話。
“當然。”莫心緩緩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反正等著報應遭在自己頭上的人,一定不會是我!
莫初夏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這是自然!
作為受害者的莫初夏已經(jīng)這么說了,眾人便不好在繼續(xù)義憤填膺,只能訕訕的散了去,莫心假模假樣的幫襯著莫初夏挪到轎子上回去休息,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看見了站在她必經(jīng)之路上的慕容緯。
月上中天,銀光似水,幽長小徑上,他身段修長,身著張揚無比的一襲玄衣,天然雕塑的一張臉是上天降下的珍品,隨便往哪里一站都夢幻的不像是真的。
“九皇子有事嗎?”莫心淡淡道。
慕容緯皺了皺眉頭。
莫心對自己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心態(tài),莫心終于不犯花癡每天纏著自己了,慕容緯理應覺得松了一口氣才對,但是這個愿望如今真的實現(xiàn)了,他好像又覺得自己哪里缺了什么東西。
慕容緯鬼使神差的問道,“你……是不是撞邪了?”
莫心看向他的目光從平淡無波轉(zhuǎn)換為了驚異,慕容緯瞬間后悔,想穿越回去堵住自己的嘴。
莫心倒是真的在認真思考慕容緯的問題。
自己是不是撞邪了?
按照現(xiàn)在的發(fā)展情況來說,自己好像的確算是撞了邪,而這身體里的原主早就不知道被她這個邪給撞到哪條溝里去了,這么一想,莫心忽然就有點心虛。
慕容緯不會是真的看出來什么東西了吧……
這點心虛卻剛好被慕容緯給捕捉到了,他不再去想一些有的沒的,冷笑一聲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初夏姑娘心善,有些話不適合她來說,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吧。”慕容緯冷冷道,“是你的東西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東西也永遠不會是你的,就算真的用什么不干凈的手段得逞了,到最后也一定會溜走!
莫心氣的想笑,她眼睛對上慕容緯的,不卑不亢,“你的意思是說我陷害莫初夏為了得到你吧,九皇子不必隱喻,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慕容緯見她居然就這么尖銳的說了出來,臉色有些薄紅。
她繼續(xù)道,“九皇子要是長了眼睛,就應該學會明辨是非。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剛剛是真的看見我推莫初夏掉進湖里的嗎?”
一番話說完,莫心壓了一晚上的心頭火散了一半,她不再看他,兀自繞過了慕容緯,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的居所。
留慕容緯一人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終于反應過來。
“真是豈有此理!
他心頭憤懣難平,但是發(fā)泄對象已經(jīng)走出了老遠,慕容緯便只能甩了甩袖子。
真是豈有此理,他慕容緯什么時候被別人這般羞辱過,對象還是個他一直看不起的花癡大小姐!
與此同時,慕容慧住處里的氣氛也格外凝重。
屋內(nèi)雕梁畫柱,行走的地面上面也鋪著暗色的地毯,椅子的布面上繡著繁復的紋飾。
仆人點燃了香爐,裊裊檀香在房屋內(nèi)緩慢的擴散。
已是夜半時分,房間里點了為數(shù)不多的幾盞油燈來照亮,隨著幾個仆人打開門搬進一桶剛燒好的熱水,這屋里多了一些月光,才終于顯得敞亮了起來。
莫天誠飛身救下莫心的時候,慕容慧就已經(jīng)心生惱怒。
如今莫天誠去救了莫心也便罷了,偏生還用了好大力氣來掙脫自己緊緊摟著她的胳膊,惹得她一個踉蹌,扶住一旁的櫻樹才堪堪站住。
莫天誠為了救莫心,膝蓋以下的衣袍全濕透了,四月湖水冰涼刺骨,偏偏莫天誠就上了年紀凍不得,慕容慧也只能壓住了自己的怒氣帶著他回到居所打理。
她對莫心沒什么好印象,眼下莫天誠又三番五次的因為莫心而忽視自己,她天生的一身驕矜不斷被挫,心中存著極大的不滿。
眼下慕容慧就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仆人在莫天誠身邊繞來繞去,一直到打好了熱水泡上腳,才終于忍不住出聲道。
“你對你那個女兒,是不是也太過上心了點?”
莫天誠整理了一下膝上敷著的熱毛巾,連頭都沒抬淡淡道,“那是我女兒,我不去管誰還會去管!
慕容慧冷笑一聲,“那是不是你女兒以后嫁人了,你還要幫她相夫教子。俊
莫天誠抬起頭,目光像是鷹隼一半銳利,他直勾勾的盯著慕容慧,慕容慧被他盯得有些害怕,“干,干什么!”
莫天誠臉上沒什么表情,“公主,說話還請注意分寸吧!
話音落地,莫天誠就將自己還泡在水中的腳拿了出來,兀自穿上了鞋襪,“天色已晚,公主還請休息吧!
慕容慧恨的牙根直癢癢,父皇命她接近莫天誠好嫁給他,從而讓皇室瓜分莫家財產(chǎn),可是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在慕容慧的百般暗示之下,莫天誠依然從未和她同床過,在外人面前他樂得演的開懷,兩人之間就像是心照不宣一般維持著這種表面甜蜜實則疏遠的生活。
她面色冷凝,看著莫天誠毫不留情走出屋子的背影,終于忍不住將身旁桌上的茶盞全部掀翻在地,夜色靜謐,杯碗碎裂之聲顯得尤為響亮,可是莫天誠就像是聽不見一般,連離開的步伐都沒有遲緩半分。
莫心猜到了莫初夏故意落水陷害她的真相,可是沒有想到這莫初夏竟然能折騰這么久。
足足五天了。
莫家堂小姐失足落水病重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在傳,莫家大小姐嫉妒莫家堂小姐入了九皇子的眼,將其推入湖中心腸歹毒。
莫心已經(jīng)從最開始憤懣不平轉(zhuǎn)變?yōu)榱诵娜缰顾?br />
畢竟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莫心也只能用問心無愧來安慰自己,這原主留下來的風評實在太差,否則這老百姓也不會因為片面之詞而形成這樣一面倒的局面。
“小姐。”翠翹小心翼翼的叫道,“您沒事吧。”
“沒事!蹦拿鏌o表情的看著紅玉第十次將桌上的美味佳肴分給了門外的叫花子,呼出一口氣徐徐道,“我能有什么事?”
翠翹面上帶著不忍,“可是小姐,您原來不是很喜歡吃這些東西的么,還是說小姐口味變了?”
莫心看了她一眼。
翠翹的眼睛里正撲閃撲閃的亮著光,仿佛莫心只要隨便說個什么美食的名,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給她扛回來。
莫心抿抿嘴唇,斟酌了一下,伸手拍了拍翠翹的肩膀,“我瘦下來不好看么?”
翠翹立馬瘋狂搖頭,“沒有沒有,小姐怎么樣都好看。”
莫心微微沉吟了一瞬間,翠翹這副作態(tài),放到現(xiàn)代都可以當腦殘粉了。
“小姐!眲偡滞瓿允车募t玉進了屋,“您這前后轉(zhuǎn)變也實在太快了一些,讓我們都沒有個心理準備!
莫心沒答話,她一直在一旁立著的銅鏡面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近的減肥計劃進行的還算順利,原主那一身肥肉看上去雖然恐怖,但是吃得快減下去也還算快,自己來到這里也就一個月的功夫,現(xiàn)在勉強算是微胖了,只是這膚色并非一天兩天可以白回去。
莫心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自己是不是應該找點什么方子?
“翠翹紅玉!蹦膯镜溃皳Q身衣服和我出門,我要去這藥房逛一逛!
正值正午,天上的太陽威風凜凜的照在每個人的頭上,整條大街都被日光照的一覽無遺,連處陰涼都尋不得。
“我看這莫小姐啊,就是在收買人心呢。”
“對啊對啊,這陷害堂小姐重病一事風波太大了,這是兜不住了,想用這些吃的來堵住我們的嘴啊!
“真是最毒婦人心……”
這些話一字不漏的傳進了莫心耳朵里面,翠翹紅玉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跟著,莫心看上去雖然沒什么反應,但是這腳步聲倒是重了不少,激的地面塵土飛揚,灰塵撲在那些碎嘴的人臉上,他們剛要開始罵,在看見莫心的臉的那一瞬間就直接噤了聲。
“呸!”翠翹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吃著我們的東西,倒也不覺得心虛!”
這群叫花子嘴里的另一個主角,此時此刻正在房中臥室里床上躺著。
莫初夏臉色酡紅,緊緊閉著眼睛,額上敷著一塊被涼水浸濕了的帕子,屋子里幾個人來回穿梭,給爐子加炭火的,來回投洗著帕子的,還有一直在莫初夏床邊看著的。
二夫人萬筠蘭正一臉憂心的看著昏迷不醒的莫初夏,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又將她身上的被子緊了緊,憂愁的嘆了一口氣。
莫初夏自作自受,假裝掉進湖里變成了真發(fā)熱,這熱反復,來了退,退了又來,這都已經(jīng)好些天了,才堪堪止住了咳。
“娘親……”莫初夏混混沌沌醒過來,不清不楚的叫了一聲。
萬筠蘭連忙俯身下去,輕輕的拍了拍莫初夏,安慰道,“哪里不舒服,告訴娘親!
“冷……”莫初夏嘟嘟噥噥的,聲音細如蚊吶。
萬筠蘭立馬令仆人多拿來了幾床被子覆在了莫初夏身上,但是她依然感覺如墜冰窖。
這個時節(jié),萬物復蘇,湖水剛剛解凍,說不定還帶著沒化開的冰塊,莫初夏可是實打?qū)嵉臐窳藗徹底,她連個武功底子都沒有,體內(nèi)進了寒氣,不大病一場都說不過去。
莫初夏病的糊涂,只是定定的看了萬筠蘭兩眼,眼睛一閉,竟然又睡了過去。
莫晚秋在一旁探了個頭,輕聲道,“又睡了嗎?”
萬筠蘭看他就來氣,直接兜頭就給了莫晚秋一巴掌,低聲怒斥道,“你姐姐好好的去,倒是病著回來,你到底是怎么保護她的,家里教你那些本事都被你吃了嗎?”
莫晚秋心里委屈,正要反駁,卻是直接被萬筠蘭一眼給瞪了回去。
他來回踱步,心中怒火難平,他姐姐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好利索,自己又被罵了一頓,莫晚秋將這些賬全都算在了莫心身上,要是不報復回來,莫晚秋估計今晚自己都睡不著覺。
莫晚秋獨自一人回了別院,吩咐下人道,“去,打聽一下莫心現(xiàn)在在哪里,我不打她一頓實在是對不起我姐姐!”
他重重的踢了一腳水缸,水花四濺。
“虧我姐姐還總給她做那么多好吃的,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離他最近的侍從答應了一聲,“是。”
莫心剛剛從藥房買了一大堆東西,她憑借著自己對于美白方面微薄的記憶買了些藥材,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作用。
一行三人正準備回家,莫心忽然之間聞到了一股香氣,她順著來源望過去,這條街的盡頭的小鋪上是一家賣香料的,這香氣干凈冷冽,正是莫心喜歡的味道。
“翠翹!蹦慕械,“幫我去那里買點香料,真好聞!
翠翹依言去了,但是回來的時候臉色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半難看,她將手中的香料收好,憂心忡忡的對莫心道,“小姐,我剛剛聽說了一些事情,這莫少爺好像因為堂小姐的事情懷恨在心,吩咐了下人來找咱們的下落,這怕是……”
翠翹著急道,“這怕是來者不善!”
莫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之間抬起頭興奮道,“快,我們快些回去!”
紅玉直接上手摸了摸莫心的額頭,“小姐你沒發(fā)燒吧,現(xiàn)在我們回去豈不就是自投羅網(wǎng)嗎?”
莫心自信的笑了笑,“我哪有這么蠢,對于找上門來的玩具,我哪里有拒絕的道理啊,你們說是不是。”
這話聽的翠翹紅玉一頭霧水,但還是跟著莫心回去了。
剛進門沒一會兒的功夫,莫心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翠翹,去幫我找兩個桶來!
“紅玉,你功夫好,去幫我到廚房里偷點油。”
偷?
紅玉滿臉疑惑的看著莫心,莫心正色道,“也可以說是拿,但是不要讓人知道!
“小姐,你要的桶拿來了。”翠翹跑到浣洗房才找到了兩個木桶。
“非常好!蹦馁澷p道,“他今天莫晚秋敢上門來找我的麻煩,我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莫心大大方方的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翻著各方雜談,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了不尋常的聲音。
“莫心!你給我出來!”
莫心放下書,嘴角掛著得逞的笑容。
莫晚秋啊莫晚秋,我不怕你來,就怕你不來。
莫心打開窗子,毫不避諱的沖著庭院外的人答應了一聲,“原來是晚秋啊,所為何事啊!
她聲音故意放的嬌滴滴的,門外那人果然也被她這矯揉造作的聲音弄得一身雞皮疙瘩,整個人一抖,莫晚秋怒吼道,“莫心,你害我姐姐如今還在重病,我今天不打你一頓我就是對不起莫家的列祖列宗!”
“是嗎!蹦拇舐晳溃曇袈犐先ナ謿g脫,“我可是你姐姐,是不是也算得上你口中的列祖列宗啊!
“你!”莫晚秋一口老血險些吐出來,他氣的渾身發(fā)抖,“你給我等著!”
莫心不再搭話,她美滋滋的坐在窗邊等著看戲。
莫心庭院的大門并未關(guān)緊,而是留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縫,而在莫晚秋看不見的地方,門上正架著一個木桶,而木桶里裝著的是剛剛從井里打出來冰涼冰涼的井水。
“莫心你…。。!”
莫晚秋相當有男子氣概的一腳踹開了大門,而門上架著的木桶應聲翻倒,狠狠的砸在了莫晚秋身上,澄澈冰涼的水也盡數(shù)澆在了他身上,莫晚秋本來一個俊朗挺拔的公子哥,瞬間就變成了一只落湯雞。
“哈哈哈哈哈哈……”莫心趴在窗口上看見這一幕再也忍不住,十分不矜持的笑出了聲。
莫晚秋伸手擦了一把臉上還在淅淅瀝瀝往下滴的水,怒罵道,“好啊你莫心,竟然敢給我下套!”
相比于莫晚秋的雞飛狗跳,莫心笑夠之后就顯得冷靜的多,她面上掛著歉意,“哎呀,不好意思啊晚秋,我忘了告訴你我放了桶水在門上了,這井水太涼了,我想著曬一曬想用來洗臉的。”
莫晚秋又怎么會信她這種一聽就是瞎編的鬼話,“好啊你,竟然敢玩我,死肥婆!
莫心笑容僵在了臉上,自己本來還想著今天這樣對他是不是有些過分,但是莫晚秋死肥婆這三個字一說出口,莫心就后悔了。
怎么就沒把井水換成開水呢?
莫晚秋一甩袖子,卷了一身憤怒就要沖著莫心過來。
莫心被莫天誠從小寵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連莫心的小庭院也不例外,從大門往屋里走的小路上鋪的都是大理石,而這些大理石上面,卻已經(jīng)被莫心給動了手腳。
她使喚紅玉去廚房偷偷拿回來的油,已經(jīng)被悄悄的涂在了這條必經(jīng)之路上面,只要莫晚秋敢大搖大擺走過來。
嘿嘿。
“。。!”
莫晚秋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不巧的是莫晚秋今日恰恰穿了一件白袍子來找莫心算賬,如今這白袍子算是沒眼看了,不僅僅已經(jīng)濕透,還因為摔倒蹭上了各種泥巴樹葉,眼下更是蕩開了一圈圈的油漬。
“莫,心!”
莫心笑得瞇起了眼睛,哎了一聲,復而又想起什么補充道,“記得叫姐姐啊!
“你!”莫晚秋扶著一旁的樹干艱難的站了起來,怒火滔天,他長腿一邁就像進屋找這個又陷害她姐姐又害他至此的女人算賬,但是他剛剛推開門,一桶面粉從天而降,這場面看上去,就是要將莫晚秋整個人埋起來一樣。
等到所有的面粉都不再飛騰的時候,莫晚秋才堪堪找回了一絲神智,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面容呆滯。
自己今天到底為什么要來?
他面前是莫心笑瞇瞇的一張臉,“哎呀不巧,又忘了告訴你了,我們今天正打算吃餃子呢。”
莫晚秋突然間就很想氣絕于此。
一通鬧劇下來,莫心甚是滿意,她不甚嫌棄的拍了拍莫晚秋被面糊糊住的肩膀,十分悠閑道,“你今天來辛苦了,不過呢,你最好還是先回你那里換身衣服吧,畢竟我這里全都是女子,你這白袍濕透了,確實是太過暴露了啊!
莫心非常滿意的回了房間坐在椅子上,重新翻開了桌上那本奇聞怪志看了起來。
一直在后院干活的翠翹終于跑了過來,“這么大動靜,怎么了小姐?”
等到翠翹目光落在癱在一邊的莫晚秋身上的時候,臉色爆紅,立馬驚叫著跑了回去。
萬念俱灰的莫晚秋終于想起來,他今天穿了條紅褻褲。
莫晚秋受到的打擊過于沉重,整個人幾乎被下人攙回去的,他臉色慘白,神情恍惚,仿佛落水重病的那個人不是莫初夏,而是他莫晚秋。
一直到下人將他帶回了自己的住所,莫晚秋也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莫晚秋衣服也沒換,任由衣擺滴滴答答的往下瀝著水,陷入了非常復雜的思想世界里。
這個莫心還是原來那個莫心嗎?
莫晚秋神情愈發(fā)恍惚。
莫心就應該只知道吃,變的越來越胖越來越丑,憨憨傻傻的被別人賣了還要幫別人數(shù)錢,時不時的追在九皇子的屁股后面揚言嫁給他,是個全天下的笑柄才對啊。
怎么如今這笑柄反而變成自己了呢?
“公子……”仆人小心翼翼的喚道,“要不要先把衣裳換了啊?”
莫晚秋就像沒聽見一般,將頭擺向剛剛和他說話的仆人那里,喃喃道,“你說,她怎么就突然變了呢?”
仆人愣了一下,但是也立馬反應過來接過話茬,“是變了啊!
他努努嘴,“變瘦了好多啊,也好看了很多,這么一變我才看出來,原來她還挺好看的呢?”
仆人兀自感嘆了一會兒,回頭就對上了莫晚秋如狼似虎的目光。
他嚇了一跳,連忙補救道,“小的失言!
仆人連頭都不敢抬,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到周身的空氣都涼了幾個度。
過了好一會兒,莫晚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來,“她沒有變好看,她莫心再怎么變也只是個惹人厭的死肥婆,再怎么變也是當初那個蠢得不像話的傻子,聽見沒有!”
“是!蹦瞧腿诉B忙答道,“公子您說得對。”
莫晚秋冷冷的哼了一聲,這才滿意了一般,拖著一身面糊去換衣服了。
又過了幾天,莫心終于打算履行一下自己做妹妹的義務,拎了點吃的,準備去莫初夏那里看看她現(xiàn)在身體情況怎么樣了。
翠翹站在門口不讓她走,滿臉為難。
“怎么了?”莫心問道,“有話就說,別藏著掖著!
“小姐!贝渎N撥弄了一下莫心籃子里的東西,“你帶的這些吃的,都是發(fā)燒的人不能吃的東西,要忌口的!
莫心聞言笑了笑,她輕輕拍了拍翠翹的肩膀,“怎么會呢,這都是好東西,先前姐姐來看我的時候,不也是帶的這些東西嗎?”
莫心低頭將籃子里的煮雞蛋和紅燒肘子蓋好,美滋滋的出了門。
莫心到的時候,莫初夏還是下不來床,她面容清減,虛虛的坐著在榻上靠著。
“姐姐!蹦奶鹛鸬慕辛艘宦,“你身體怎么樣啦。”
莫初夏愣了一下,沒想到莫心忽然之間過來了,而現(xiàn)在的莫心和她上一次見的莫心簡直是兩個人,現(xiàn)在的她身段利落,前凸后翹玲瓏有致,比起自己的身材有過之而無不及。
“姐姐?”莫心裝作關(guān)心的樣子,“怎么不說話,不舒服嗎?”
莫初夏終于緩過神來,露出平日里裝的最溫柔的笑容,“沒有,只是沒想到,才一段日子不見,你竟然瘦了這么多!
莫初夏忽然又露出了痛心的神色,“一定是因為我這些日子生病,沒有給你做些好吃的才瘦了不是!彼p輕的摸了摸莫心的臉蛋,“等姐姐身子好了,一定給你做好多好吃的!
呵呵。
莫心腦子里就只剩下了這兩個字。
她一挑眉毛,“姐姐還是應該先照顧身體才是,為了讓姐姐快些好起來,你猜妹妹做了什么?”
莫心拿過剛剛放在一旁的小籃子,打開上邊保溫用的小毯子,露出了剛剛出鍋不久的紅燒肘子和煮雞蛋,十分滿意的用余光看見了莫初夏已經(jīng)僵住的臉色。
“還記得姐姐總給我做這些東西!蹦木従彽,“我吃的時候是很開心的,如今我做給姐姐吃,姐姐是不是也很開心!
莫心眼睛亮晶晶的。
莫初夏有那么一瞬間晃了神,如果今天她不把這些東西吃下去,好像就是什么天大的過錯一樣。
“好!蹦跸钠D難的回答道,“但是姐姐剛剛吃完飯,現(xiàn)在吃不下,你把這些東西放在這里,我餓了就會吃!
莫心怎么會被她輕而易舉的繞過去,繼續(xù)笑瞇瞇道,“那就吃一個雞蛋嘛,這可是我親手煮的!
莫心眼疾手快的從籃子里取出了一個雞蛋扒開。
莫初夏沒有辦法,只能吃了下去。
“姐姐,生病的人需要多休息。”莫心的小計策已經(jīng)得逞,也不想再和莫初夏假情假意下去,“我就先不打擾你了,先回去了!
莫初夏也在心里念叨著想讓莫心趕緊走,這正好順遂了她的心意,立馬裝作一副乏了的樣子打了個哈欠。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莫初夏的院子里,今天竟然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當莫心將走未走之際,莫初夏的房門被人緩緩推開,來人身姿挺拔,劍眉星目,正是和莫心不對盤的慕容緯。
莫心嘴角抽了抽,不陰不陽道,“九皇子來了啊。”
莫初夏一看見慕容緯就再也沒了剛才那個困倦的樣子,聲線溫柔,“九皇子!
慕容緯沖著莫初夏微微點了點頭,不咸不淡的看了莫心一眼,這女人的口氣他剛才可是聽的一清二楚,那個不情愿的樣子看著真是令人火大。
只不過,這莫心最近究竟是怎么了,現(xiàn)在居然變得這么苗條,這么一瘦下來,慕容緯竟發(fā)現(xiàn),原來莫心的五官長得還挺好看。
“九皇子?”莫初夏小心翼翼的叫道。
慕容緯這才終于回過神來,自己竟然看著莫心發(fā)呆發(fā)了這么久,而莫心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正向他投來疑惑又促狹的眼神。
慕容緯有些不好意思,立馬裝作不甚在意的清了清嗓子,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的甩了甩袖子,朗聲道,“本王聽聞莫姑娘身體還未痊愈,所以就過來看看!
莫初夏垂眸,內(nèi)心欣喜,她柔聲道,“多謝九皇子關(guān)懷!
莫心站在一旁被冷落了半天,也懶得聽他們客套翻了個白眼,又回過身干脆利落道,“九皇子與姐姐慢聊,我就先走了!
話音未落,莫心腳步已經(jīng)邁到了門外,這副避之不及的作態(tài)看在慕容緯眼里,就好像自己是什么瘟疫一般,他忽然就有些不快。
莫初夏將慕容緯所有的表情變化全都看在眼里,立馬貼心道,“妹妹她從小就隨心所欲慣了,這些規(guī)矩禮數(shù)什么的她不太懂,還請九皇子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緯淡淡的搖了搖頭,轉(zhuǎn)而看向莫初夏淡淡道,“你身子怎么樣,都過了這么久了,怎么還沒好透,是不是請的大夫不行,我可以從宮里找兩個太醫(yī)來!
莫初夏心里就快要炸開了花,但是表面上還維持這所謂的矜持道,“不勞九皇子費心了,大夫醫(yī)術(shù)精湛,只是我自幼身體就不算太好,一得什么病就要養(yǎng)好長時間才能好起來。”
“身子不好么!蹦饺菥曤S耳聽了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隨口應付道,“等我回宮讓太監(jiān)送些補藥來!
“多謝九皇子。”
慕容緯在這里待著實在是無聊,若不是事關(guān)皇家體面,他也不至于今天屈尊降貴的親自來到這里來看望一個根本就不熟的女子,與其和莫初夏在這里虛偽的交談,都不如和莫心對嗆來的有意思。
莫心……
慕容緯又想起了以前她帶著一身肥肉滿城追自己跑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還是算了罷。
他目光在這屋子里四處游移,最后他的注意力被桌上的籃子吸引住了,里面擺著煮雞蛋和紅燒肘子。
“誰送來的?”慕容緯皺著眉頭,“不知道病著的人不能吃這些東西嗎?”
目光一轉(zhuǎn),慕容緯又看見了旁邊還沒來得及扔掉的雞蛋殼,眉頭皺的更深,“你吃了?”
莫初夏嘆了口氣,“這是莫心送來的,她應該是不知道生病的人要忌口,長這么大她還是第一次給我做東西吃,就算不能吃,我也是要吃下去的!
慕容緯冷笑了一聲,將手中還帶著溫度的毯子丟開,“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莫初夏怔了一下,“九皇子何出此言,我們姐妹情深,她斷斷不會害我!
慕容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還真是人善被人欺!
他拿起了掛在一旁的披風覆在身上,“那些東西你別吃了,我先走了,你好好養(yǎng)病!
莫初夏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緯就已經(jīng)離開了。
她可是說錯了什么?
莫初夏自己慢慢回味了一通,什么錯處也沒發(fā)現(xiàn),只能將自己心中的不忿全部發(fā)泄給了莫心帶來的東西上,她費力的下床,將莫心帶來的東西全部扔到了一邊。
若是莫心沒有異想天開送這些勞什子東西來,慕容緯才不會離開!
且看慕容緯出了門步伐匆匆,但是目的卻很明確,他剛剛才進屋待了沒一會兒,莫心一定走不遠,他一定要問清楚,這樣心腸歹毒的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慕容緯快走了一小段路,就看見前面溜溜達達的莫心了,但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放慢了腳步,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和從前大相徑庭的背影。
慕容緯正認真看著,卻沒留神腳下踩到了一段樹枝,這么咔嚓一聲引起了莫心的注意,她回過頭,就看見了身后鬼鬼祟祟的慕容緯。
慕容緯腳步一頓,復而又大步流星的走到莫心面前站定,慕容緯要比她高出一個頭,他寬闊的身軀成就了一片陰影,而這片陰影剛好將莫心完完整整的覆蓋在里面。
兩人相顧無言了好一會兒,莫心終于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她轉(zhuǎn)過頭溜得飛快,幾秒鐘的功夫就已經(jīng)走出老遠。
慕容緯一怔,氣急敗壞道,“莫心!”
莫心頭也不回,聲音倒是遠遠的飄了過來,“九皇子若是憐香惜玉,就繼續(xù)站在那兒給花擋風吧,我這人沒什么耐心,就不奉陪了!
什么花?
慕容緯滿腦子疑惑,他四周看了看,自己左腳旁邊的土壤里鉆出了一朵小黃花,正在寒風中左搖右擺,好像在嘲諷他剛被人逗弄了一樣。
慕容緯十分火大,大跨步追上前面的莫心,直接拽住了她的胳膊往后一扯,莫心便整個人都落在了他懷里。
莫心嘆了口氣,“九皇子若是有事找我就直說,何必在這里拉拉扯扯的,你不是一直都想避開我嗎,現(xiàn)在這是干嘛,九皇子回心轉(zhuǎn)意了?”
慕容緯立馬像是被火燙了一樣松開了莫心。
他冷冷笑了一聲,“不要癡心妄想了,我是斷斷不會同你……”
“好的。”莫心扯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干脆利落的打斷了他,“既然我們?nèi)缃駜煽磧上鄥挘蔷筒灰龠^多糾纏了。
莫心低頭整理了一下剛剛被他扯亂的衣服,恭恭敬敬的彎腰行了個標準的禮,聲音響亮,”九皇子,那我莫心就在這兒和您把話說開了,以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您走您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您看如何?“
慕容緯想也不想,怒氣沖沖道,”不可能,癡心妄想!“
“哦。”莫心干巴巴道,“那敢問九皇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慕容緯目光沉沉,毫不友善的在莫心身上掃來掃去,忽然開口,已經(jīng)轉(zhuǎn)變了話題。
“你姐姐屋子里的雞蛋和肘子,是你送的?”
他話里話外凍上了冰碴子,冷冷逼問的口氣將莫心給打了個通透。
“是!彼槐安豢旱。
“呵。”慕容緯冷笑了一聲,“真是看不出來,你的心還是鐵打的,你姐姐對你那般好,你如今卻為了……”
話說至此堪堪住了口,他好像不小心提及了什么不該提的事情,眼睛里閃過了一道厭惡的光芒。
莫心咧嘴笑了笑,干脆利落的接上了慕容緯沒說完的話茬,“九皇子是想說如今我卻為了爭奪你,所以才對我姐姐屢下黑手吧!
她眨了眨眼,挑挑眉毛道,“如果我說,這整件事情都另有隱情呢?”
正值四月,冰河解凍,地面升騰著潮氣,這時一陣料峭春風吹過來,正說話的兩個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慕容緯隨著莫心去了她的庭院,這是他第一次來到莫心的地方,從前自己對她避之不及,如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這么聽話的跟著莫心來了。
“九皇子不如到我寒舍中一敘?”當時莫心一張臉笑得明艷艷,自己站在他面前,似乎怎么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來。
慕容緯甩了甩頭,將剛剛讓自己晃了心神的一幕從腦海中驅(qū)逐出去,目光落在了莫心的房間里。
自從莫心來到這個時代以來,就將自己徹徹底底里里外外的翻新了一遍,先前那些看了辣眼睛的裝飾品和粉紗圍早就被莫心丟出去了,房間干凈整潔,物件不多,看著敞亮又舒心。
“九皇子請坐!蹦钠懔藟夭,裊裊的香氣從壺蓋鉆進了慕容緯的鼻子里,讓人神清氣爽,他拿起茶碗,低頭慢飲了一口剛倒出來的茶水,苦澀留在舌尖。清香卻慢慢的從嗓子里鉆了出來。
“吃肥肉可以變漂亮,曬太陽可以美白,人穿齊了五顏六色才是最好看的樣子,臉上長了東西就要敷上厚厚一層豬油。”莫心一長串說了不少,終于停下來看向慕容緯,“九皇子覺得這些話如何?”
慕容緯皺了皺眉頭,“這都是些什么謬論,真是荒唐!”
莫心臉上表情不變,依舊是笑吟吟的,“你可知,這些話都是我的好姐姐親口告訴我的。”
慕容緯將這些話和從前莫心那副樣子聯(lián)系了起來,好像原先莫心丑的也并不是沒有理由了。
“她為何會害你!蹦饺菥暰従彽,“說不定真是她自己覺得好看呢……”
話音未落,慕容緯自己先是沒了底氣,初夏平素里一直都是身材瘦削,皮膚白皙,著裝也是素雅為主,從不曾像剛剛莫心口中那樣打扮過。
“這一樁樁一件件是如此,前一陣子她落水也是如此!蹦目粗饺菥暤难劬Φ,“若我說她是自己跳下去陷害我的,你可相信?”
慕容緯眸子里裝著的全是震驚。
“絕無可能!”
這四字倒是說的很大聲,慕容緯拳頭使勁的砸了一下桌子,震得碗盤叮當響。
“你說這些完全是空口無憑。”慕容緯死死的盯著莫心的眼睛,“你要我拿什么信你?”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莫心,她現(xiàn)代身段姣好,皮膚光滑,就連原來慘不忍睹的衣品現(xiàn)在也改變了不少,再也不是大紅大綠,取而代之的是素凈的淺色紗衣。
“你說你相信了你姐姐的話才會那樣丑!彼従彽,“但我看你如今好像強了不少,怎么,這也是你姐姐告訴你的?”
莫心放下神算和他解釋,換來的卻是好一頓嘲諷,心頭積壓了不少火氣,聞言也沒了繼續(xù)解釋下去的興致,惡聲惡氣道,“是我自己摔破了頭,清醒了,不傻了,這個回答九皇子您還滿意嗎?”
慕容緯冷冷的嗤笑一聲,“我看你如今就是信口雌黃,善惡有報,你若是執(zhí)意如此,我也沒什么辦法,等到有一日報應到你身上的時候,可不要哭著說后悔!
一只在屋外等著伺候的翠翹和紅玉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在門口守了老半天才終于聽見自己小姐一聲指令。
“送客!
屋里立馬傳來帶著憤怒的腳步聲,房門被慕容緯相當用力拽開,露出他還在盛怒中的臉。
他覺得自己簡直蠢極了,顛顛跑過來聽著神經(jīng)女人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最后他堂堂九皇子還要被一個臭名昭著的女人攆出門來,想一想就覺得……
真是糟糕透了!
“九,九,九皇子。”翠翹嚇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這邊請,我?guī)鋈ァ!?br />
房間里響起了莫心的聲音,聽上去拿腔作調(diào)又陰陽怪氣,“回來吧翠翹,九皇子這么通天曉地的人物,還會在我這小院子里迷路不成,別忙活了!
慕容緯怒氣更盛,一甩袖子走出了門去,紅玉站的離得那么遠都好像感受到了他袖子扇的呼呼的風。
“小姐啊!贝渎N目瞪口呆,“我們是不是真的吧九王爺給得罪了啊!
慕容緯的身影早就消失到看不見了,莫心才慢悠悠的從房間里踏了出來,面色很是難看,犀利道,“這算什么,我從前不早就已經(jīng)把他得罪透了嗎,現(xiàn)在最多也就是更討厭我了一點罷了!
翠翹抿了抿嘴唇,一副想說什么又不敢說的樣子。
莫心不耐煩道,“想說什么就直說,藏著掖著干什么!
“小姐啊!贝渎N都快要急死了,她哭喪著一張臉說道,“您和這九皇子可是有婚約的啊,現(xiàn)在這么得罪,等到小姐以后嫁給他了,這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莫心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放心吧翠翹,只要我還沒瞎,就絕對不會嫁給他。”
慕容緯,你最好就守著你眼中人美心善的莫初夏過去吧!
若不是注意影響,慕容緯幾乎就要一路輕功回宮里。
他面色陰沉,周身氣息快要凍結(jié),遠在幾米之外都可以感受到慕容緯濃濃的低氣壓。
慕容緯的宮殿在東面,庭院之內(nèi)景色繽紛,左有溝渠照明月,右有涼亭相對酌,不是特別寬的溝渠上架著漢白玉制成的小橋,搭在鵝卵石小路上,通向的就是慕容緯的寢宮。
慕容緯心頭煩悶,徑自來到了寢宮背后的練武場。
皇家習劍,慕容緯的劍術(shù)學的通透,他本人在差不多的同齡人中也是人中蛟龍,鶴立雞群;实郛敵蹩匆娝麆πg(shù)頗精,派人去了很遠的塞外專門找人為他打造了一把靈劍,賜名靈蛟。
此劍偏輕又偏長,極其不好拿捏,但是非常擅長突刺,慕容緯非常對得起皇上的一片心意,用這把號稱極難操控的劍,在某一年的比武大會上斬得頭籌。
而現(xiàn)在這把劍,正握在盛怒的慕容緯手里蓄勢待發(fā)。
“又沒有人愿意來和我比試比試啊。”慕容緯目光沉沉,在練武臺下面站著的侍衛(wèi)身上掃來掃去,而這些侍衛(wèi)們?nèi)紤?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好像慕容緯不是要和他們比試,而是要送他們?nèi)囝^臺。
一個侍衛(wèi)翻身上了比武臺,從身后的武器架子上拿了一把劍,起手就是一道流光向著慕容緯的面門襲去,慕容緯立馬腳步一錯躲開了這來勢洶洶的一劍,反身用劍柄格擋了一下。
慕容緯起手一招刺向那侍衛(wèi)的空門,劍光凜冽,刺的那侍衛(wèi)險些睜不開眼,匆忙之間向一旁避開,連手中的劍都險些沒拿穩(wěn)掉在地上,但是慕容緯并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趁著他手忙腳亂的功夫,慕容緯手中的靈蛟已經(jīng)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轟轟烈烈的一架打完,慕容緯總算覺得自己心頭的憤懣之氣消解了不少,將靈蛟重新收入鞘中,正打算回寢宮休整的時候,這九皇子的宮里,竟然迎來了一位稀客。
當朝二公主,慕容慧。
慕容緯和慕容慧實在是不親,中間隔著七八個兄弟姐妹。這么多年以來,除了必要的皇室聚會上,兩人見的面屈指可數(shù)。
“二皇姐!蹦饺菥暯辛艘宦,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不知深夜到訪,可有要事。”
慕容慧唇角微微笑了笑,“好久不見了,來看看你過的怎么樣!
慕容慧是孤身一人前來的。
剛剛抬轎子的幾個太監(jiān)正在這宮外候著,現(xiàn)在她身后連個跟著伺候的丫鬟都沒有,慕容緯稍做判斷就知道她此次前來,可絕不只是看望弟弟這么簡單。
“二皇姐隨我進來吧!蹦饺菥曌咴谇懊鎺,“現(xiàn)在天氣還涼,在外面呆久了難免會生病!?天色已晚,慕容緯的大殿中只點了為數(shù)不多的幾盞燈火。
“二皇姐有話不妨直說。”慕容緯給慕容慧斟了一盞茶輕輕放在了她身前。
慕容慧右手舉起帕子擋在嘴前面輕輕的笑了笑。
“還真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你啊!蹦饺莼圯p聲道,“皇姐主要是想問一下,阿緯是不是有了心儀的女子了?”
慕容緯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皇姐,皇姐何出此言,我現(xiàn)在還無心于風月之事,二皇姐還是不要取笑我了!
大殿中光線不足,慕容慧看不清楚他薄紅的臉蛋,她言語之間似乎意有所指道,“那我怎么聽聞,阿緯和一個女子摟摟抱抱的呢?”
慕容緯又驚又怒,“何出此言,我并未做過這樣的事情!
慕容慧定定的瞧了他一會兒,似乎在確認慕容緯所說的話是否屬實,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再一次緩緩開口道,“你不必介懷,我也是聽見我宮里丫鬟說起來的事情!
慕容慧回憶了一下,“芳馨今日和我說起,她今日出宮去置辦一些東西,剛好在莫府附近經(jīng)過,就瞧見你和一女子拉拉扯扯的好半天!
慕容緯表情一僵,想起了一些事情。
慕容慧繼續(xù)道,“聽芳馨說,這女子的身形,看上去很像莫家的小姐,莫心啊!
慕容緯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剛在侍衛(wèi)身上撒干凈的氣好像一瞬間就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慌忙解釋道,“不是,我當時是和她說些別的事情,并非……”
他艱難道,“并非存有私情!
慕容慧看了他兩眼,臉上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其實皇姐也不應該管你這些事情,你也到年紀了,其實很正常。”
“不會!”慕容緯像是受了刺激一樣,“我絕對不會和莫心……”
話說至此到好像難以啟齒,當初自己避之不及,如今自己卻又追著攆著趕上去,無論怎么說,好像都是他沒理。
“阿緯!蹦饺莼蹨厝岬,“你若是相中了誰家的小姐,莫說是父皇,我都可以替你做主,但是唯有莫心萬萬不可以!
慕容緯張了張嘴沒說話。
“你可知,我為什么要一直將莫天誠留在我的府上?”
慕容慧喝了一口茶,“商界里,莫家得天獨厚,用財源不斷來形容他們家簡直毫不過分,莫天誠手里握著的財力實在是不容小覷,換句話說,他可是有一個國庫!
“父皇不會容許這樣大的一個隱患存在,所以他想將莫家的財力據(jù)為己有!蹦饺莼酆鋈簧斐鍪种噶酥缸约海岸遥褪沁@個誘餌!
慕容緯重新落座,眼神復雜。
“若是我嫁給了莫天誠,再為他生下一兒半女,阿緯你說,這偌大的莫家,實會留給那個不成器的莫心,還是我生下的皇室血親?”
“皇姐你竟……”慕容緯心里震驚,一時竟不知作何評價。
慕容慧如今年紀也不過二十,而莫天誠是一個已經(jīng)三十五歲的鰥夫,父皇和皇姐竟然甘愿為了莫家的財力而去犧牲自己的一輩子么?
慕容緯素來心性灑脫,從不關(guān)心這些藏在每個人肚皮背后的彎彎繞,真的知道了,分外震驚。
“這便是父皇派給我的任務。”慕容慧繼續(xù)道,“等到我成功嫁給了莫天誠,我就是莫心的繼母,無論是輩分還是倫理綱常,你都不能要莫心。”
“至于父皇給你和莫心訂的那個所謂婚約,不過是安撫莫天誠所用的招數(shù)罷了,阿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慧起身緩緩走到慕容緯身邊,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
“父皇不會將你的婚約視作兒戲,莫心那樣又丑又蠢的人,無論如何都配不上你!
夜已過半,慕容緯將慕容慧送到了宮門口,一直到慕容慧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野中,慕容緯依然沒有消化他剛剛知道的事實。
他微微閉上眼,腦海中響起這兩次莫心對著他氣勢洶洶的模樣,好像就算婚約是真的,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慧就來到了莫天誠住著的別院。
天色尚早,剛是蒙蒙亮,但是莫天誠已經(jīng)是穿戴整齊坐在了院中的石桌上,石桌上擺著一套茶具,他正拿著精致的銀鉤慢慢的弄著炭火,炭火之上就是他精心制成的一壺茶。
若是這畫面用一個詞來形容,便是雅致。
慕容慧推開門就是這樣的一幅景象。
莫天誠看見她這么早來,臉上似乎也沒什么驚訝,只是淡淡的稱呼了一聲二公主,便再也沒了下文。
慕容慧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她總覺得莫天誠并非是一個普通的商人,若是普通,他就應該市儈,唯利是圖,大腹便便,賊眉鼠眼才對。
而莫天誠恰恰相反。
這個男人在不經(jīng)意間的一舉一動都是藏不住的瀟灑,眉宇之間皆是正氣,就算是普通人得了個好相貌,也是做不出來這般恣意。
他不應該坐在這里,也不該馳騁于商界。
或是一身青衫云游四海的詩人,或是朝堂之上一身正氣的清官,反正與他現(xiàn)在總歸是大相徑庭。
“剛沏好的毛尖!蹦煺\取了茶具,“二公主喝一點暖暖身子罷!
慕容慧接過了茶杯慢慢品著,茗香在舌尖散開,連帶著周身的煩躁都少了不少。
二人悠閑的坐在清晨的院子里,仿佛之前的不愉快從來都沒有發(fā)生過。
慕容慧心里還念著皇上交付給她的任務,此時扯了個話題道,“宮里真是沉悶,我上一次出宮游玩還是幾年前,那時還小,只知道玩!
莫天誠安安靜靜的聽著,聞言道,“只要還有那樣的心性,其實多大年紀都尚可!
慕容慧不禁笑了笑,“你是說然我一個快二十的女子像個瘋子一樣鬧?”她嘆息著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
“二公主有心事吧。”莫天誠道,“否則就算不能盡興,出去游玩一番的心思應該還有的!
“是!
慕容慧回答的干脆利落,她瞟了兩眼身邊坐著的莫天誠不疾不徐道,“這心事還就在我身邊待著,擾的我心煩意亂才沒了心情。”
莫天誠喝了口茶,“過譽!
慕容慧被他這態(tài)度氣了個夠嗆,強壓下心頭火扯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題,“過一陣子和我出去游玩吧,就我們兩個,沒有別人!
父皇交給她的任務她不得不完成,但是莫天誠這人就像個木頭一樣油鹽不進,如果再找不到什么辦法去接近他,父皇怪罪下來,這個可就難辦了。
“我恐怕沒什么空閑!蹦煺\老神在在,“京城杭州一帶貨物來往頻繁,又恰好是剛過年關(guān),這事務繁多,忙的很!
這不過是莫天誠尋的一個借口罷了,慕容慧心里再清楚不過了。
若不是自己一直用生意上的事情拖著莫天誠不讓走,他怕是早就回到莫府找他的寶貝女兒去了,莫天誠的拒絕也全在慕容慧的意料之中,但是這次慕容慧卻早就做好了準備。
“淮南那邊發(fā)了水,這事情你知道嗎?”
莫天誠點了點頭,“略有耳聞。”
慕容慧微微嘆了口氣,“天要降災,這平民百姓也沒有辦法,父皇就只能支出國庫來賑災。”
“皇上不愧一代明君!
“明君也有苦惱啊!蹦饺莼酆龆掍h一轉(zhuǎn),“如今因為這洪災,國庫稍顯空虛,若是再不想點辦法,可就真成大問題了!
莫天誠略一沉吟,察覺到了什么不對。
慕容慧已經(jīng)欺身上來,一雙桃花眼近在咫尺,“你說,我若是向父皇進言加大征收稅款的力度來緩解國庫問題,父皇會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莫天誠沉默良久。
“江南風景好,你可愿陪我同去?”
莫天誠十分無奈,“榮幸之至!
心兒,見字如晤。
為父欲與二公主前去江南,不知何時歸,望女安好無恙,靜候吾歸。
落款,莫天誠。
莫心捏著這封三言兩語的家書簡直無語,這個時代的便宜爹好像有點太好做了,她莫心穿越過來已經(jīng)幾個月了。
總共也才見過了莫天誠兩次而已。
不過不回來也好。
莫心自我開導的想著,身邊這些人不比親爹,萬一莫天誠和她相處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他的女兒其實是個借了殼子的冒牌貨,以他愛女兒的心猜想,怕是當場就要捉了自己請仙師除祟。
想一想就很可怕。
“小姐,院子里種的香蕉樹好像死了!奔t玉哭喪著臉進屋說道。
片刻之后,莫心站在死樹面前默默唏噓,熱帶的水果非要種在京城,它要是能活,莫心都對不起自己前世園藝師這個名聲。
這院子一看就沒人經(jīng)管,除了已經(jīng)死去的香蕉樹,還有一大堆樹葉已經(jīng)泛黃的小樹苗,莫心大致掃了一眼,腦中就已經(jīng)列出了好幾種針對樹苗枯黃的方案。
除去這些,庭院后邊都是種的一些瓜果蔬菜,雖然大部分都能堅強的活下去,但是這布局簡直是令人嘆為觀止,她十分冷靜的用手挑起了青椒秧,又看了看旁邊的草莓秧,抓狂道,“這到底是誰干的,一排草莓一排青椒這是在起義么!”
“小姐!贝渎N小心翼翼道,“不是您讓我們這么布置的么?”
莫心驚異的正大了眼睛,用手指指著自己,“我讓你們這么種的?”
“對啊,小姐你不記得啦。”紅玉指著這一排排亂七八糟的魔鬼搭配說道,“小姐您說的,紅紅綠綠的才好看,若是各種各的,就太單調(diào)了!
莫心蹲在菜地里兀自痛心扶額了一小會兒,忽然之間站起身來信心倍增,大喊道,“紅玉,翠翹,去屋里換一身不怕臟的衣服,今天本小姐我,就要把這里翻新!”
莫心一直是這樣的性格,說干就干,從不拖延,半天的功夫,他們?nèi)司鸵呀?jīng)將田里那些種不出來或者是已經(jīng)枯萎的秧苗全都刨了出去,還沒動的,就剩下了院子當中那顆足足兩人抱的參天大樹。
“這棵樹也已經(jīng)死了。”紅玉有些惋惜的摸了摸粗糲的樹干道,“當初某夜下了大雨,打雷的時候剛好劈在了這棵樹上!
這樹上,的確是有被雷劈過的痕跡。
這么高這么粗的大樹要是就這么就此砍掉實屬可惜,莫心靈機一動,大叫道,“紅玉翠翹,快去幫我找些工具來,像是鋸子矬子磨刀之類的東西我都要!”
莫心三個人的動靜鬧得不小,幾天之后,莫心大作終于新鮮出爐了,
那大樹的根莖部分被莫心掏了很多四四方方的洞,里邊擺上了各種各樣的新奇玩意兒,而這大樹上邊還夠得著的枝干也被砍了下來,用麻繩碼的整齊了在墻角安安分分的待著。而庭院周圍那些枯黃的小樹苗,在莫心精心對癥下藥了幾天之后,枝條上也重新染上了嫩綠色。
莫心又在這后院的正中央挖了一條不深不淺的溝渠出來,將剛剛的麻繩樹枝搭在了上邊當作走路用的小橋,這本來十分土的后院被莫心這么一整治,就像是得到了生命活了起來一樣。
“小姐,你可真厲害!”
翠翹和紅玉正十分滿意的看著自己這些天的勞動成果欣喜道,“真沒想到這后院能變得這么漂亮!”
莫心躺在椅子上眼睛都沒睜一下,心中卻是自得的不得了,她莫心可是雙一流大學畢業(yè)的園藝師,這點修整工作在她眼里簡直不在話下。
莫心將自己的院子變了個樣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大街小巷,剛剛完工那幾天,總有一群孩子偷偷摸摸的扒著墻頭向院子里面看。
過了沒幾天,莫心的庭院大門突然之間被敲響了。
來人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婦。
這老婦翠翹和紅玉都知道,是城西王家留下的寡婦,四十的時候沒了丈夫,六十的時候眼睛害了病,現(xiàn)在也就模模糊糊看個大概。
老婦人非常好,熱心腸,從不在人背后說閑話,就算是這原主追著慕容緯滿街跑,人們都議論紛紛的時候,她也是安安靜靜的,端午節(jié)的時候還往莫心府上門口插了一把艾蒿草。
“婆婆,您可有事?”
莫心給她倒了一杯茶,慢慢的聽她娓娓道來。
原來這老婦和他的丈夫,在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段佳話,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一起在院子里種了一棵樹,相互約定好,要照顧這棵樹到他們都撒手人寰的那一天。可這大樹近些日子卻出了問題,樹葉枯黃,就連枝條都在打蔫,老婦心急,就在這個時候聽聞了莫心獨門的園林手藝,這才貿(mào)貿(mào)然拎著一筐雞蛋前來拜訪,想讓莫心幫幫忙,救救她家那顆長了幾十年的老樹。
“婆婆您放心,這件事情呀,包在我身上!
莫心二話不說,將那筐雞蛋重新跨回了老婦的胳膊上,立馬跟著她回了一趟家。
其實那樹問題不大,只是害了蟲子,老婦眼睛不好又看不見,莫心隨意配了幾種藥,不消幾天的功夫,就已經(jīng)將害蟲根治了,看著這大樹重新硬朗起來,抽出了綠色嫩嫩的枝條,老婦對她千恩萬謝,不勝感激。
這件事情之后,莫心的園藝手藝逐漸的流傳了開來,一直到飄進了一個人的耳朵里。
“啟稟王上,在京城發(fā)現(xiàn)了一名女子,百姓傳言她園藝手藝一絕,有一老婦家中大樹害病,這人直接藥到病除!
“嗯?”被稱為王上的人來了興趣,“你可知這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那跪著的人回答道,“此人乃是莫府府上的大小姐,莫心!
對面那人怔了一下,臉上浮現(xiàn)了淡淡又無奈的笑容。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這些人!
莫心來到這個時代已經(jīng)幾個月,如今天氣回暖,正值五月時節(jié)。
莫心本來正在她親手打造的后院躺椅上面曬太陽,卻突然被一個晴天霹靂合不攏嘴
“什么?你再說一遍?”
翠翹乖乖的重復了一遍,“皇上身邊的大公公來下旨,好像是想要召小姐入宮住一陣子。”
翠翹瞟了兩眼莫心臉上的表情,好像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是多少人擠破頭想去但是又去不了的地方。
難道莫心現(xiàn)在不應該是倍感殊榮,喜極而泣?
但現(xiàn)在莫心臉上的表情倒像是吃了耗子藥,她欲哭無淚道,“讓我去宮里做什么。”又要見到那慕容緯如同喪妻的一張臭臉。
“小姐。”一旁的紅玉推了推她,“快出去接旨啊,皇上的旨意可耽擱不得!
這個以王唯尊的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莫家大小姐莫心與九皇子慕容緯早有婚約,如今年紀適宜,婚事定當早些籌備,莫心自幼宮外長大,為了早日成婚,莫心即日起入宮學習宮中禮儀,欽此。”
大公公夏竹的嗓音又尖又細,面上也掛著和善又有些奸詐的太監(jiān)統(tǒng)一表情,笑瞇瞇道,“莫小姐,還請接旨吧!
莫心伸手接過圣旨,薄薄的宣紙外邊套著金黃色的綢緞,設計精美的一件好東西,如今倒是變成了燙手山芋。
送走了大公公夏竹,莫心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看著翠翹紅玉兩個人興奮的忙里忙外,小小的包裹不一會兒就變得老大,她終于忍不住出聲阻止道,“行了你們兩個,帶衣服也就算了,拿棉衣做什么,還真準備住一年嗎?”
“小姐!贝渎N嗔怪道,“入宮是好事情,你怎么就一點也不高興呢,這入宮當然是越長越好,等你嫁給了九皇子,豈不是真的要住一輩子?”
莫心勉強扯了扯嘴角回應她。
一想到慕容緯那廝,如果真的嫁給了他,倒不如直接自殺。
他就是白長著一張好看的臉,倒是養(yǎng)了一身的臭脾氣,一見面就開始對她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縱使原主留下的事跡太過光輝,可自己這幾個月不是也沒招惹他?
當真小心眼。
進了宮,莫心和翠翹紅玉三人將東西大致收拾了一下,此次邀請莫心宮中小住除了準備了材質(zhì)上好的床褥之外,還在正殿開設了流水宴席和歌舞,給足了莫家牌面。
莫心選一身緋紅衣裙,臉上擦了薄薄一層粉,頭上帶著明晃晃的金步搖,眉間點了一點朱砂痣。
好在這個原主五官長得好看,不然自己就算再怎么補救也都是無力回天。
若是那樣,她可怎么打那些曾經(jīng)嘲笑過自己的人的臉。
皇上辦的流水宴請了宮中不少人,這家的嬪妃那家的娘娘一個個的都花枝招展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本來熱熱鬧鬧的場面,在莫心緩緩從臺階上走上來的時候,像是訓練好了一樣一致收了聲。
“小女莫心叩見皇上!蹦墓ЧЬ淳吹男辛藗禮,舉止優(yōu)雅,不卑不亢。
作為一個看了無數(shù)部古言小說和電視劇的終極追劇達人,宮中大概的禮數(shù)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是莫心?”皇上驚訝道,“朕真是不敢認了。”
在場的不只是皇上,但凡是聽說過莫心的所有人,眼中都是吃驚的神色。
他爽朗的笑了笑,“果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如今出落的真好,這和朕記憶中的莫心可完全不一樣了!
莫心掩嘴輕笑,“皇上過譽了!
“緯兒,你過來!被噬蠈⒛饺菥曊泻暨^來道,“你們二人都沒怎么相處過,關(guān)系如何?”
如何?
一點都不如何。
慕容緯今日穿了一身玄衣,腰間一條腰帶材質(zhì)光滑遠遠的泛著光,他站起身就是完美的身材比例,一頭黑發(fā)用發(fā)冠規(guī)規(guī)矩矩的束著,舉手投足皆是風華。
他依言站在了莫心身邊,這玄衣配紅衣,乍一看上去竟是非常的相配,周圍熱熱鬧鬧的,中間再添個喜字都可以直接拜堂了。
莫心鐵了心的要惡心慕容緯,搶在慕容緯前面開口說道,“回皇上,小女與九皇子關(guān)系十分融洽,九皇子身長八尺英俊瀟灑,不知道入了多少姑娘的眼,好在我們之間還有個婚約在,不然錯過了九皇子,小女就算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比九皇子更好的人了!
一番話落地干脆利落,皇上聽完愣了好半天。
“……那就好那就好。”皇上回過神來,將目光投向一直站在一旁表情都沒變一下的慕容緯道,“那緯兒呢?”
慕容緯淡淡的瞟了莫心一眼。
莫心眼中的玩弄和揶揄就快要溢出來了,他慕容緯若是看不出來莫心是在故意惡心自己,這九皇子就不用做了。
“回父皇。”慕容緯拱了拱手,大大方方的回道,“莫小姐惠質(zhì)蘭心,亭亭玉立,令人一見傾心!
莫心的表情立馬變得有些嫌棄,這慕容緯說起昏話來竟然比她還惡心。
皇上臉上掛著的笑容有些僵硬。
這一個兩個的是怎么回事!莫心從小就行事乖張也就罷了,慕容緯怎么也跟著胡鬧,本來就是安撫莫家才定下的婚約,難道自己的親兒子還真的動心了不成?
他目光沉沉的在莫心和慕容緯之間掃來掃去,他此次用適應皇宮的理由將莫心叫到宮里來,也只是為了架空莫家而已,如今莫天誠出游,莫心又在自己眼皮底下,正是一個從莫家偷偷分杯羹的好時機,等到自己真的將莫家攥到手里,這婚約便不再作數(shù)!
莫心發(fā)現(xiàn)自己太天真了。
皇上是以莫心自幼在宮外長大,不懂宮中禮儀的理由將她叫過來的。她便以為只是再宮中待上一段日子,適應一下宮中的生活,等到被熏陶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放她回家。
但是莫心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簡直大錯特錯。
“莫姑娘,你不懂也就罷了,但是這是皇上交代我辦的事情,姑娘最好還是聽話!
莫心面前的嬤嬤長得兇神惡煞,滿臉褶子三角眼,此時此刻正雙手叉腰瞪著莫心,胳膊一甩袖子邊都快要糊到莫心臉上。
莫心簡直欲哭無淚,能不能來個好心人告訴告訴她,學習宮中的禮儀也就罷了,為什么非要扎馬步?
她叉開腿,雙手收在腰側(cè),這姿勢詭異的很,她雙腿發(fā)抖,都已經(jīng)不知道站了幾炷香,這嬌生慣養(yǎng)的身子終于受不了這樣的折磨,撲通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任憑那嬤嬤怎么拉都不肯再站起來。
“我不學了!蹦陌c在地上氣喘吁吁,“累死我了!
“呸呸呸!眿邒咭宦犨@話橫眉豎目,立馬指責道,“這宮外長大的人就是毫無忌諱,一個姑娘家整天把死死的掛在嘴邊,成何體統(tǒng)!”
莫心面無表情,雙腿發(fā)抖往墻角一窩,“我沒有體統(tǒng),勞煩嬤嬤快些將我趕出宮去罷。”
嬤嬤一聽就急了,扯著莫心的袖子就想將她拽起來,“說什么呢姑娘,你和九皇子還有婚約,日后勢必嫁到宮中,怎么能說這些糊涂話!”
莫心死命向后掙扎,“嬤嬤你懂這么多,干脆替我嫁給九皇子算了。”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忽然在兩人身后響起來,“你有膽就再說一遍!
嬤嬤撒開莫心,映入眼簾的就是慕容緯修長高大的身影。
“哈哈!蹦母砂桶偷男α诵Γ熬呕首游绨舶,你一定什么都沒聽見吧!
“很不巧,我全都聽見了!蹦饺菥暺似^,沖著嬤嬤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她單獨談談!
莫心內(nèi)心抗拒,我并不是很想和你談。
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和慕容緯談過的幾次不甚愉快的對話,莫心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他們兩人一定是命中相克。
“我來看看你學的怎么樣了?”嬤嬤走后,慕容緯開口道,“沒想到你給了我這么大一個驚喜啊!
莫心眼觀鼻鼻觀心,當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還好吧,一般驚喜!
那嬤嬤雖然歲數(shù)大了點,褶子多了點,長得丑了點,地位低了點,但是人家好歹懷著一顆對皇室忠心耿耿矢志不渝的決心,身為九皇子你怎么能以貌取人。
莫心坐在地上默默想著,倘若要將這些真心話說出口,她覺得自己也差不多要命喪于此了。
“我一般驚喜,你也是一般丟人!蹦饺菥曄目粗在發(fā)抖的雙腿說道,“半個時辰都不到就能累成這樣,你是腿瘸了么?”
“哦!蹦拿鏌o表情,“那還真是勞煩九皇子在一旁孜孜不倦的偷看了半個時辰了!
慕容緯聞言立馬后退一大步,怒斥道,“誰偷看了,本王只不過是恰好路過!”
莫心立馬配合,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是啊是啊,這一路過就路過了半個時辰,九皇子當真是政務繁忙瑣事纏身!
慕容緯,“……不可理喻!”
他扔下這四字就跑得飛快,放著遠處大大方方開著的大門不走,直接運起了輕功飛檐走壁,像是被追殺一樣的逃開。
莫心扯扯嘴角,呢喃道,“堂堂九皇子,臉皮居然這么薄!
送走了嬤嬤,又氣跑了慕容緯,莫心終于有時間做一些自己的事情,若說皇宮里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唯一能夠引起莫心注意的,也就只有宮里那稀罕的寶貝藥材。
莫心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將自己的身材和臉上的痘痘治理成功了,就只差曬了好些年的膚色,如果宮中能有什么合適的藥材能夠美白,她就不用再每天擦些粉再見人了。
莫心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腦海中有了些主意。
同一時間,飛天入地逃走的慕容緯,現(xiàn)在又面臨了一個新的難題。
對面的太監(jiān)主管夏竹正笑盈盈,細聲細氣道,“這是皇上給莫心姑娘準備的東西,既然婚約訂在二位身上,那就勞煩九皇子給莫心姑娘送一趟了,雖然是皇上送的,但是莫心姑娘定能感受到九皇子的一番心意!
慕容緯興致缺缺的撥弄了一下箱子中的珠寶首飾。
自己才剛被莫心這個死丫頭白調(diào)戲了一遍,現(xiàn)在又要讓他親自把自己送到莫心面前去。
慕容緯心里十分憋屈,抱著裝滿珠寶的箱子,憤怒的沿著來時的路分毫不差的輕功飛了回去。
莫心的宮殿不偏僻但是非常安靜,慕容緯離開了才不到一個時辰,但是剛剛莫心學習禮儀的那片空地上已經(jīng)沒有了她的身影。
難道是回房休息去了?
慕容緯從圍墻上跳了下來,繞過前面那片空地向?qū)媽m走過去,不遠處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看過去好像有一個身影再地上蹲著,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這人身上套了一塊黑色的布料,將本身衣服的前后牢牢的遮了個干凈,一腦袋的頭發(fā)全都被束了起來扎成一個高高的馬尾,那人面前的地上似乎還擺著研缽還有一堆奇奇怪怪的草藥。
這是誰?
慕容緯將珠寶盒子放在地上,放輕腳步悄悄的探了過去。
這人打扮實在怪異,慕容緯心中不解,喃道皇宮中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南疆異域人士,那邊的人素來裝扮奇特,好像也剛好符合。
“小姐!睂媽m中遠遠的傳來了翠翹的聲音,“洗臉水溫好啦,現(xiàn)在可以洗了嗎?”
這個時候,慕容緯和這個怪人已經(jīng)近在咫尺,聽見屋子里的喊聲,這人應聲回頭,他終于看見了這個怪人的臉。
烏漆麻黑,凹凸不平,勉強能稱之為人的地方,好像只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慕容緯大吼一聲汗毛乍起,當機立斷立馬后退了一大步。
“什么東西!”
面前這個怪物臉和脖子上布滿黑泥,就連嘴唇也是一樣,乍一看這張臉,只有陰森森的眼白!
慕容緯抽出腰間一直別著的靈蛟,向這人刺去,劍光乍起,直接削斷了周圍幾顆生長的十分茂盛的竹子。
“!”怪人驚叫一聲,“慕容緯你給我住手!”
那人四處逃竄,所至之處都是劍光追擊之下被削斷的竹葉,距離最近的一次,靈蛟的劍鋒已經(jīng)劃破了怪人身上的黑布料,露出了里邊淺綠色的衣袍。
“你是何物!”慕容緯又驚又懼,“皇土之下豈容你這污穢!”
那怪人腳下一軟,整個人摔向一邊,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靈蛟的劍鋒已經(jīng)劃入了那怪人脖頸中的黑泥中,正當慕容緯想要繼續(xù)用力時候,房間里聽見動靜的翠翹闖了出來。
“。⌒〗!”
慕容緯一愣,手上的動作停住了。
這怪物是莫心?
翠翹跌跌撞撞的跑過去,哭訴道,“九皇子何必下此毒手!”
倒在地上的莫心終于得了喘息的機會,她上氣不接下氣,虛弱道,“你就,恨我至此么?”
慕容緯磕磕巴巴的,“我…你這…”
“去!蹦耐屏送拼渎N,“將洗臉水給我端出來,不然真是說不清了。”
翠翹依言將洗臉水端了出來,莫心經(jīng)過這一出鬧劇也不避嫌了,大大方方的當著慕容緯的面將臉和脖子洗干凈,露出了莫心原本的面貌,也露出了脖子上剛剛被慕容緯割出來的一道血口。
莫心將自己身上的簡易圍裙扯了下去,十分疲憊道,“九皇子真是好功夫,刀刀見血啊!
莫心本來平滑的脖子上猛然間多了一道血口,看上去十分的格格不入,慕容緯有些不知所措,拎著劍低聲道,“這是劍,不是刀!
莫心被氣到不想說話。
慕容緯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今天卻是難得的心虛,他一直杵在原地默默不作聲,看著翠翹為莫心忙前忙后的處理傷口,連多余的動作都沒有。
“你…你怎么弄成那樣?”慕容緯問道,“我還以為是刺客!
莫心嘆了口氣,“剛才那個叫面膜,用來美白的,懂了嗎?”
慕容緯默默的消化了一會兒,“抱歉。”
莫心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先別抱歉了,先感謝一下你自己吧,感謝自己手下留情才沒有讓你變成鰥夫!
慕容緯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用這個,好的快一些。”
慕容緯理虧的樣子實在是太過可憐,莫心嘆息一聲,一張好看的臉果然是擁有特權(quán),就算剛才自己就在生死一線,現(xiàn)在看慕容緯屈尊道歉的樣子,還是心軟了那么一瞬間。
“九皇子又來干嘛!蹦膯柕溃皩iT過來幫我找不痛快的嗎!
慕容緯終于想起正事來,回身撥弄草叢,找到了剛才自己帶來的盒子緩緩道,“這是父皇送給你的東西,托我送過來。”
說完他又憋屈道,“本王以為是刺客摸進宮來了,才會傷了你!
她打開盒子,里面都是簪子耳飾,一看就知道是宮里的樣式。
莫心心頭的不快一下子飛走了大半,原來這人是專程過來給自己送東西的,并不是過來找麻煩。她想了想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慕容緯可是貨真價實的封建社會繼承人,哪里知道面膜是什么東西,冷不丁看見一人臉上布滿黑泥會被驚嚇也很正常吧。
莫心嘆了口氣,看著面前依然小心翼翼的慕容緯,忽然道,“快到飯點了,要不要留下來吃頓飯?”
別說慕容緯了,連一旁站著的翠翹都一臉震驚。
莫心自覺失言,連忙補救道,“不愿意就算了,當我沒說過……”
“好!蹦饺菥曋苯哟驍嗔怂,堂而皇之的在莫心對面坐了下來,吩咐道,“讓后廚做的辣一些,本王口重!
莫心:“……”
已經(jīng)過去兩刻鐘了,莫心依然在后悔自己為什么要看了他的臉就心軟的嘴欠。
她一刀砍在菜板上,辣椒段切的咣咣作響。
身旁站著的廚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聲音顫抖,“莫姑娘,我以后一定去學做川菜,以后絕不讓姑娘親自下廚!
莫心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回饋給他。
這皇家的廚子,做菜一個賽一個的清淡,辣菜一個都沒有做過,這樣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養(yǎng)出了慕容緯這樣無辣不歡的皇子來。
慕容緯既然已經(jīng)點了口味,莫心再不情愿也只能懷著殺人的心情下廚,誰讓是自己先留他吃飯的呢?
開火熱油,莫心端起盤子向鍋中一倒,不一會兒廚房就已經(jīng)嗆得睜不開眼,莫心雙眼含淚,面無表情,將做菜準備的材料一股腦倒進了鍋里,香味四溢,就連遠在前院坐著的慕容緯都循著味道摸了過來。
“你竟然會做飯?”慕容緯倚在門口聞著飯菜的香氣,甚是滿意。
莫心抄起一旁的鏟子將煮熟的菜盛了出來,白瓷盤子被重重放在鍋臺上,咔噠一聲脆響,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不僅僅會做飯,我還會做刺客呢!
慕容緯立馬轉(zhuǎn)身離開。
莫心憤怒的將菜刀往案板上砍過去,為什么古人云不能以貌取人,事實證明看臉下菜碟只會坑了自己,慕容緯除了剛傷到自己的那一會兒可憐巴巴,自己剛給了他一點甜頭就又開始肆無忌憚,根本毫無悔過之心!
莫心做了四道菜,個個紅彤彤油汪汪,都是她在現(xiàn)代還依稀記的的川渝名菜,這還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做飯,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沒有吃過,真是便宜慕容緯這個傲嬌怪人了。
莫心深呼一口氣,將筷子惡狠狠的放在慕容緯手心里,“來吧九皇子,你點的菜,可千萬別辣死你!”
莫心做的菜麻辣鮮香,正是慕容緯最喜歡吃的口味。
平素里皇家一直要求舉止得體,像是這種辣菜是不允許上桌的,若吃吃的辣了嘴腫了臉紅了,那便是有失皇家體統(tǒng),皇家子弟,豈能如此。
這菜吃到嘴里,慕容緯忽然間得到了滿足感。
莫心坐在他對面剛吃了沒兩口,忽然進屋抱了個酒壇子出來,十分之粗獷。
粗獷二字是認真的,慕容緯喝酒一直用的都是精致的白瓷小酒壺,而莫心抱著的這個就是民間常見的壇子,壇口用紅布封著,壇身是深棕色,口小膛大,慕容緯認真看了兩眼,忽然想起來尋常百姓人家腌咸菜好像就是這種東西。
莫心拿了兩個小酒杯出來,揭開了酒壇子上邊封著的紅布,一股酒香緩緩的飄了出來,仔細聞一聞,好像還帶著淡淡的花香氣。
“桃花釀!蹦呐e著酒壇子倒了兩小杯,“要不要喝點!
慕容緯盯著看了半天,終于出聲問道,“你還喝酒啊!
莫心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怎么,我不能喝酒?”
“不是!蹦饺菥暪殴值目戳怂谎郏爸皇菦]見過女子主動喝酒。”
“你沒見過的多了!蹦牡雇昃茖⒓t布搭在了壇口上,“酒已經(jīng)給你倒了,你愛喝不喝!
話音未落莫心就已經(jīng)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入柔腸,三分清冽四分余香,縈繞在口中的還有淡淡的桃花氣。她胃里有淡淡的灼熱感,臉上也掛上了淡淡的紅暈。
慕容緯見狀也端起來一飲而盡,眼睛一亮道,“真是好酒,這是父皇賜給你的?”
莫心切了一聲,酒意上頭她已經(jīng)有點微微的暈,毫不避諱道,“你們皇宮里的東西簡直華而不實,哪有這種好東西,這可是我前一陣子自己親手釀的!
慕容緯一口酒液嗆在喉嚨里,咳嗽了好半天菜緩過來。
“怎么?”莫心瞟了他一眼,“怕有毒啊,那你趕緊吐出來啊,別糟蹋我這好東西!
慕容緯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奪過了莫心腳邊的酒壇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嗤笑一聲道,“好東西我當然要多要點,哪能都給你自己留著!
莫心喝的有點多,思想不是很清醒,見自己的酒壇子被人搶走了就上前去搶,慕容緯哪能讓她得逞,稍微扭了一下腰就錯開了她毫無章法的攻擊,莫心撲了個空,一下子趴在慕容緯身邊的空椅子上。莫心不樂意,微微撅著嘴。
“半個時辰的馬步都扎不穩(wěn),還想從我手里搶東西。”慕容緯踢了踢莫心趴著的凳子,“我看你也別和嬤嬤學那些花架子了,還不如跟我學學練武!
桃花釀的后勁很足,兩人都已經(jīng)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慕容緯靠在椅子上,臉上掛著笑。
他們兩個人還是第一次如此和諧的待在一起這么長時間,忽略莫心頸間那道傷口簡直就是完美的一幕,但是慕容緯偏偏又看見了那道傷口,不知怎么想的,直接將趴在椅子上的莫心拖到了自己腿上來,輕輕的撫摸著傷口的邊緣,微微皺著眉頭,看上去有些后悔。
“別動!蹦奶纸o了慕容緯一直在她脖子上作亂的大手一巴掌,慕容緯手上立馬多了一個明顯的巴掌印,他皺著眉頭嘶了一聲,低聲喃喃,“真是野蠻!
慕容緯報復心極強,立馬伸手去扯莫心的臉蛋。
莫心這人,變化真是太大了。
無關(guān)相貌,只是性格。
像是徹徹底底的換了一個人。
莫心在莫初夏落水時三言兩語就將自己說的啞口無言,在自己故意捉弄她的時候反過來捉弄自己,這都不是莫心會做出來的事。
從原先的好吃懶做、花癡忽然之間變得巧舌如簧,玲瓏剔透。
夜色漸濃,天上下起了蒙蒙一層細雨,薄薄一層雨幕落在慕容緯身上,他憑借著習武之人生來的本能醒了過來。
酒勁兒已經(jīng)過去了,他目光清醒的看著周遭,石桌上杯盤狼藉,吃剩的餐盤還沒有收拾,旁邊擺著空空如也的酒壇子,最后一滴酒液也被莫心灌進了肚子,而莫心此時此刻還趴在慕容緯腿上呼呼大睡,慕容緯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熟睡的一張臉。
天邊已經(jīng)蒙蒙亮,兩人居然就這么過了一夜。
翠翹和紅玉早就已經(jīng)睡熟,慕容緯臉色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選擇將莫心輕輕抱了起來。莫心的寢宮門檻很高,慕容緯抱著她剛好看不到,他直接被門檻絆了個。趔趄,險些將莫心直接扔出去。
莫心感受到了波動,嚶嚀了一聲,眼皮動了動,眼看著就要醒過來。
慕容緯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她醒過來怎么辦,自己正抱著她這個事情要怎么解釋,要知道一直對莫心避之不及的人可是自己!
好在莫心哼唧了兩聲,又在慕容緯懷里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重新睡熟了過去。
慕容緯終于松了一口氣,大門還沒關(guān),一陣微風吹過,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心臟怦怦跳,后背已經(jīng)出了一身汗。
要是被別人知道自己抱了個女人就被嚇成這樣,這九皇子就可以不必當了。
安置好莫心,慕容緯逃也似的離開了。
莫心是在第二天太陽照進屋里的時候醒過來的,她醒來時身上還套著昨天穿著的衣裙。
“怎么搞的。”她嘟噥道,“我怎么沒換衣服就睡了。”
她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卻忽然感受到了背后的一道涼風,莫心反手摸了摸,自己背后有著一道干凈利落絕不藕斷絲連的裂口,昨天發(fā)生的種種像是電流一樣鉆過了她的腦子里。
慕容緯一道劍光劃壞了她的衣服,然后自己和他吃了一頓飯,卻偏偏醉了酒,完全不記得自己酒后都干了什么事情。
“我的天哪。”莫心臉色慘白,活像是被雷劈了,“我不會是和慕容緯稀里糊涂的過了一整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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